八次元





時教授今天也是,客客氣氣的。




飯是時章請的,而他可能壓根沒想要宋拂之還。




宋拂之突然站起來,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拎起紙袋:“歇夠了,回家。”




洛琉璃在後面不情願地嚷嚷,說還沒歇夠,你著急回去幹嘛。




第二天,王女士打了個電話過來,手機在桌上震動。




宋拂之正在家裡練肩推,舉著啞鈴的手臂肌肉充血,線條深刻。




他把啞鈴放下,接了電話,老媽的聲音從藍牙耳機裡傳出來。




王老師一如既往的直接:“和時章吃過飯了?”




宋拂之氣息還很沉,閉唇回了個“嗯”。




“飯吃得怎麼樣?”




“正常。”




宋拂之仰頭灌了口涼水,有幾滴水順著脖頸滑進了工字背心。




“正常是什麼意思?”




王老師皺了皺眉。




宋拂之沒有馬上回答,揪起領口用力扇了兩下風,才緩慢地問:“媽,你有沒有他的微信?”




“時章的?有。”




“那你把他名片推我一下吧。”




“哦。”王老師聽起來很冷靜,又重複了一遍,“你要我把時章微信號給你?”




那頭突然傳來他爸爸的興奮的小聲:“誒,要微信了,有戲有戲。”




還偷摸地壓低聲音,好像這樣就當宋拂之聽不出他們開著免提在跟他聊天一樣。




宋拂之有點無奈,也有點想笑,回答王老師:“嗯,謝了媽。”




幾乎是下一秒,王老師就把時章的名片發過來了。




宋拂之安靜地握了會兒手機,最後還是放下,換成了握啞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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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章最近有點煩躁。




和宋拂之見面後已經過了好幾天,像一粒石子落入深潭,沒掀起一點動靜。




他太懂成年人之間的禮貌場面話,下次再聊、下次再約、下次請你吃飯……




大多是再也沒有下次的意思。




時章強迫自己不去揣測宋拂之的想法,也迫使自己不去焦慮。工作可以暫時緩解症狀,但閒下來時又會被情緒吞沒。




微博和視頻平臺號裡又積了很多評論點贊,時章閒的時候會看看,煩的時候也會看看。




距離上次章魚老師更新,已經過去了挺久,粉絲們嗷嗷待哺,時章自己也有點心癢。




自從和鍾子顏歐陽希血拼一晚街機之後,時章就動了cos拳皇角色的念頭,一直惦記著。




今天下午他沒課,也沒有科研安排,終於有時間來落實。




這也是個好機會,能給這些天的焦慮找一個情緒出口。




每當現實中的事情超出掌控時,他都會藉助二次元短暫地鎮痛,那是他永遠的舒適區,從小就是。




本來還有幾個生命科學院的教授喊時章一起吃晚飯,時章笑笑說不去了,沒時間。




錢教授不滿地說:“咱這裡面就老時沒成家,他倒成最忙的了,出勤率最低,不及格啊。”




時章跟這幾個教授關係都挺好,拱手晃了兩下:“對不住了教授們,真沒時間。要不這樣,你們今晚隨便吃,我請。”




“去去去!”顧教授是兩個孩子的媽,趕起人來特有範,“你修仙去吧,我們給你發照片,饞哭你。”




時章笑笑說好。




時章到地方的時候,場子裡已經有些人了。




場子裡有個新面孔,時章想了會兒,想起了原因。




之前的攝影老師家裡有事,就暫時換了個新的年輕攝影師。




新攝影師是個身材敦實的男生,坐在椅子上打王者,旁邊擺著一堆攝影器材。時章走進來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沒當回事,很快又埋頭打遊戲。




妝娘童童招招手要時章坐下:“我先給你試個妝,你再跟他們過一下拍攝流程。”




新攝影師這會兒突然醒了,抻長脖子嚷了句:“啊,章魚老師來啦?我咋滴沒找著呢。”




這孩子口音一出來就給大夥逗笑了,純正滴東北銀,說話自帶喜感,特逗。




童童噗嗤一下笑了,指了指時章,口音不自覺地被帶偏了:“章魚老師就在這兒坐著啊。你亂瞅啥呢小缺?”




小缺呆呆地望著時章,半晌突然站起來,帶著椅子嘩啦一下,結巴道:“章章章魚老師,不好意思我沒認出來,我還以為是隔壁教鋼琴的老師走錯屋了。”




時章含著笑,跟他說“沒關係”。




場務哈哈大笑:“小缺你以前只在網上見過章魚的cos吧?認不出他本人很正常,你等童童給他畫完妝就知道了。”




這確實也不怪小缺,時章今天是直接從學校來的,身上還穿著白襯衫和灰色羊毛馬甲,戴銀絲眼鏡,端正優雅。加上他這淡淡一笑,更像鋼琴老師了,舉手投足間有種貴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