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秋 作品

第184章 銅與金

自稱“小的”,只提排行而不語名,便知曉是個不入流的貨色,定是走了狗屎運才進了禁衛軍。

馬車裡的王嵩方才從疼痛中歇過勁兒來,聽到外面的動靜,他緩緩歸攏著因顛簸而亂一摞書。

藥安聽到外間那禁衛軍自報家門,也安撫道:“少主莫急,陛下要測北衙,又挑了南衙裡不入流的寒門禁衛軍保自己,定是有完全的計較。”

王嵩長嘆一聲,只覺得喉間鼻腔都是揮之不去的鏽味,良久不散:“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他。”

南北衙禁衛軍近年來常有京中士族和邊疆武將之後相爭,誰都不會把注意力放到那些個零星似牆頭草一般隨風飄搖,看盡臉色的寒門低階軍士身上。

殊不知,牆頭草,須得有根才可活下去。隨風而倒卻不被風所敗的前提,從來都是堅韌的生命力,以及即便弱小,也會賜予它一方隙縫紮根的薄土。

車簾外的清光透進來,更襯得地板上的斑駁血跡深色鬱郁,地上還落了一本翻倒的書,他俯身將那本書拾起,白底黑字,血跡點綴,《韓非子》三字落入眼中。

他挑了一塊尚算乾淨的袖角擦了擦書封,自嘲道:“原來禁衛軍內部的明爭暗鬥,看似是在給各族提供機會,卻早早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正心思紛亂之間,聽到外間玉淺肆清越的聲音揚起,也似是撫安了他心中的悶苦。

“好,我記住了,丁二,還有諸位。待你們迎回陛下,我定會親向聖上表明諸位的赤膽忠心,論功行賞。”

紅衣女子擲地有聲,絲毫不理會那幫老不死的面色。一個旋身,似深潭雨落的剔透水花,一瞬開合。

一簾之隔,她於陽光明媚處,他於陰窖黑塵內。

久到似乎能聽見塵埃的舞飛之聲,王嵩枯蒿的聲音響起:“衣又髒了,更衣吧。”

簾外,玉淺肆走到明鏡面前,笑似帶有死亡的寒意:“現在,住持可能回答我的問題了?”

明鏡垂眸看著眼前的一片紅色衣角,多年修來的好性子也被當下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幾回合磋磨出了些許悶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