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清辭抱著羊羔,緩緩地蹲下身來。




雪地裡有一個不起眼的土坑,看樣子應該是謝不逢剛才挖好的。




文清辭揉了揉小羊冰冷的額頭,脫下大氅仔細將它裹了起來,小心又鄭重地把它埋進了土裡。




替少年完成了葬禮。




明明滅滅的煙火映亮了整片天空。




泥土與白雪化作棉被,蓋住了羊羔小小的身軀。




*




文清辭拍落肩頭細雪,推開雕花木門,順手點亮了屋角的銅燈。




尚未看完的筆記攤放在書案上,窗邊的紅泥小爐裡,還溫著一壺花茶。




這是一個令謝不逢感到陌生的世界。




“殿下先喝杯茶暖暖身。”說完,文清辭就將一盞熱茶,送到了謝不逢的手中。




文清辭出門時候,閉緊了門窗,地龍早就將不大的臥房,烘得暖暖和和。




謝不逢被寒風凍僵的身體,終於一點點暖了回來。




雪地裡的捕獸夾在少年的肩上,留下了幾個駭人的血洞,但萬幸沒有傷到骨頭。




文清辭皺了皺眉,將謝不逢帶到了桌前。




他頓了頓,突然將手背抵在少年的額頭上:“……好像有一點發燒。”




謝不逢肩上的傷不輕,必須儘快處理。




捕獸夾上的鐵鏽,非常容易引起破傷風。




顧不得那麼多,文清辭迅速淨手,從藥箱裡取出了一把銀質鑷子,小心替少年清理傷口上的異物與布料。




等仔細消毒過後,再將神醫谷特製的玉真散敷在傷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燒,今天的謝不逢顯得格外安靜,任由他擺佈。




文清辭處理傷口時心無旁騖,他沒有注意到……少年的耳垂,不知道什麼時候泛起了淺紅。




直到包紮的時候,文清辭才逐漸放鬆下來。




少年淺蜜色的皮膚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疤,先天性痛感缺失,令他比平常人更加容易受傷、更不在意受傷。




此時的謝不逢,在文清辭的眼裡只是一個普通傷員。




看到這些傷疤,文清辭的語氣不由嚴肅了起來:“受傷絕不是小事,往後殿下要是不小心傷了,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絕對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不在意。”




“明白了嗎?”




“……嗯。”




夜色已深。




和空空蕩蕩的玉光宮不同。




文清辭的臥房,一盞燭火便能徹底映亮。




暖黃色的燈火搖曳,小小的臥房暖的與風雪裡的太殊宮不像是同一個世界。




包紮完傷口,文清辭又走到櫃前,取出了一床嶄新的被褥鋪在了湘竹榻上。




謝不逢傷得不輕,必須好好休養才行。




相比起回玉光宮自生自滅,倒不如先讓他在這裡住上一陣院,由自己親手照顧。




太殊宮裡沒有人在意謝不逢在哪裡,而住慣了六人間宿舍的文清辭,也不大介意多一個室友。




等明早找太監搬盞屏風來就好。




文清辭一邊整理藥箱,一邊對謝不逢說:“殿下傷好之前,就先住在太醫署吧。好了,我去煎藥,您先安心休息。”




他的語氣依舊溫柔,但每個字都不容人拒絕。




走到門邊,文清辭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對了,衣櫃右手邊的中衣都是新的,殿下比著大小,自己取一身就好。”說完這才提著燈籠,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