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39. 第三十九章 皇帝對謝不逢起了殺心……





接著跪在地上,將方才灑在這裡的魚肉清理乾淨。




可是空氣裡的魚腥味,卻怎麼也無法消散。




皇帝臉色蠟黃,身體不住地顫抖,甚至嚇哭了不遠處被奶孃抱在懷中的小公主。




如果沒有謝不逢剛才那番話,文清辭或許還會疑惑皇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聽了他剛剛的話,文清辭卻全都明白了過來——




鯰魚以肉為食,人工養殖的那些,吃的或許是蝦蟹製成的飼料,可是野生在殷川大運河中的鯰魚,卻是有什麼就吃什麼的。




……甚至民間還流傳著它吃人的傳說。




皇帝因為松修府知府的話,想起了當年死在河底的無數河工。




松修府知府年紀不大,他是幾個月前,才從外地新調來的。




不知道當年的歷史的他,原本只是想奉上松修府最出名的河鮮,並藉著“原產殷川大運河”來拍拍皇帝的馬屁。




沒料想這一拍,竟然直接拍到了馬腿上,戳中了皇帝心裡最怕的那一點。




他不顧形象,快步走到了臨窗的香爐旁,藉著濃重的香氣,衝散徘徊在鼻尖的魚腥味。




皇帝的胸膛不斷起伏,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上來一般,被汗水打溼。




見狀賢公公忙帶著幾個小太監上前將皇帝扶向後殿,同時派人去叫太醫過來。




文清辭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還在哭泣的謝孚尹:“殿下,您先去看看小公主,我稍等便回來找您。”




說完,便快步跟著小太監,離開亂成一團的前廳,向後殿走去。




文清辭剛進門,腳下就傳來一陣脆響。




皇帝踹翻了一盞竹節託手銅燻爐,它在地上滾了幾圈,正好停在文清辭的腳邊,




剎那間,煙氣翻騰,嗆得文清辭不住地咳了起來。




他屏住呼吸,緩緩向前走去。




這個時候有小太監將文清辭的藥箱取來,給他遞到了手邊。




皇帝也已強忍著坐在了榻上。




文清辭餘光看到,此時房間裡滿是瓷器碎片,而給自己遞送藥箱的小太監,更是滿身是血。




看樣子是不小心被什麼東西砸在了身上。




未免這些無辜的人再被他傷到,文清辭必須儘快讓皇帝鎮定下來。




這個時候,藥已經不大起作用了。




文清辭正準備拿出銀針,忽然見到皇帝瞪大眼睛,朝自己看了過來。




停頓幾秒後,他緩緩搖頭,咬著牙念道:“……朕早該殺了他。”




“早該殺了他……不該聽太后的話,放過他……”




皇帝的視線,越過文清辭落入了一片縹緲煙霧。




明明沒有說這個“他”是誰,但是“謝不逢”這三個字,卻下意識地浮現在了文清辭的心中。




文清辭的耳邊,忽然靜了下來。




他攥緊手中的銀針,本能地向神志不清的皇帝問了一句:“為何?”




“怨鬼…怨鬼託生……”




皇帝眸色混沌,說著眼中竟滿是恐懼。




——謝不逢是十多年前皇帝第一次南巡途中,在殷川大運河上的船隻裡出生的。




而他一下生來,就沒有痛覺,甚至無論穩婆怎麼打,一滴眼淚都不肯流,平靜得不似一般嬰孩。




這是前所未有,甚至聽都不曾聽過的。




皇帝原本就非常心虛、恐懼。




謝不逢反常的表現,瞬間讓他想起了死在殷川大運河底的無數河工。




並下意識將謝不逢當做了託生於皇室,來找自己索命的怨鬼。




……怪不得他那樣厭惡,甚至害怕謝不逢。




……怪不得身為“仁君”的他,不顧名聲,也要將只有三歲的謝不逢從自己身邊送走。




想到這裡,文清辭的心忽然一陣絞痛。




謝不逢出生後什麼都沒有做,便因先天的疾病,和他父皇的恐懼,經受了本不必經受的懲罰。




甚至他的命運,早在出生這一刻就被定下。




一切,都是因為他人的無知和心虛。




文清辭飛快施針,刺向鎮定安神的穴位。




皇帝的眼皮,總算沉沉地落了下來。




就在昏睡過去的前一刻,他還不住地在嘴裡唸叨著“早該殺了他”。




後殿重新安靜了下來。




文清辭的耳邊只剩下太監宮女們清理腳底花瓶殘渣的聲音。




他沉默著將銀針收回了藥箱。




此刻,文清辭清清楚楚的意識到,與對謝觀止的忌憚與防備不同,皇帝對謝不逢起了真正的殺心。




夜風捲著殷川大運河上的淡淡魚腥,傳至文清辭的鼻尖。




此刻,他無可避免地想起了原著中的下一段劇情——




謝不逢被皇帝送上戰場,自生自滅。




文清辭的心,隨之重重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