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100. 第一百章 “哥哥。”


翊山之下,雪越下越大。



聽完故事之後,謝孚尹便立刻轉移注意力,改跑來跑去,用手接雪花了。



今日天氣不佳,文清辭一行人眺望過辰陵,也撐著傘向回走了。



“啊嚏——”冷風吹來,跑在最前面的謝孚尹,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見狀,文清辭立刻快步走向前方,俯身將絲帕遞到了她手中,接著伸手替謝孚尹繫緊了披風:“公主殿下,當心著涼。”



說完便看到了她腳上那雙溼了一半的錦靴。



“陛下,”停頓幾秒,文清辭轉身向撐著傘跟在自己背後的謝不逢看去,無比自然地說,“公主殿下的鞋子溼了,您抱著她吧。”



太后和杜太妃的衣著繁複,在雪地裡行走很不方便,兆公公年紀又大。



看來看去,還是謝不逢這個當哥哥的最合適。



說話間,正有一片雪花輕輕地落在了文清辭的睫毛上。



他的眼中滿是期待與溫柔。



謝不逢的心,在瞬間輕晃了一下。



“好。”謝不逢分開手臂,將謝孚尹穩穩地抱在了懷中。



他的動作標準而嫻熟。



文清辭接過傘,用右手撐起,與他們並肩而行。



謝孚尹的目光,瞬間興奮了起來。



“公主殿下,怎麼如此開心?”



“哥哥好久沒有抱孚尹了!”她開心地將手伸出傘外,試圖接住雪花,同時眨著那雙圓圓的淺琥珀色眼瞳問,“哥哥好高啊,孚尹長大能長這麼高嗎?”



“能,”文清辭很是自然地接話道,“只要公主殿下好好吃飯。”



“好!”謝孚尹的眼睛,瞬間變得更亮,“那孚尹要吃文大人做的飯!”



文清辭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點頭,便見抱著謝孚尹的人蹙眉道:“文先生平日太累,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此時已是暮冬,正是玉蘭花最後盛開的日子。



可是謝不逢卻從不提他要嘗玉蘭花粥的事。



文清辭本以為已是皇帝的他,不再對少年時的事物感興趣。



萬萬沒有想到,答案竟然是這個。



“哥哥會做飯?”謝孚尹摟著謝不逢的脖子,一臉好奇地朝他看去。



“是啊,”文清辭笑著回答,“陛下很有天賦。”



“那哥哥下次做的時候,能將我叫去嗎?我也想和文大人一起嚐嚐~”



“自然,”謝不逢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往後不要叫清辭‘文大人’,聽上去太過生疏。”



在他心中,文清辭和自己早已是一家人。



謝孚尹再叫文清辭“大人”,實在奇怪。



“明白了……”謝孚尹忍不住噘起嘴巴,糾結了起來,“那我應該怎麼叫呢?”



文先生是男孩,自己似乎不能叫嫂嫂。



那又該怎麼稱呼?



就在謝孚尹苦苦思索的時候,站在一邊撐傘的文清辭忽然笑著開口道:“公主殿下小臣二十餘歲,自是要叫——”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帝陛下忽然轉身,看著那雙墨黑的眼瞳,打斷了那句還沒說完的話:“清辭這是在故意長輩分,佔我便宜嗎?”



文清辭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心虛地低下了頭。



而謝不逢則轉身朝妹妹叮囑:“叫他清辭哥哥。”



“哈哈哈哈好!清辭哥哥!”謝孚尹的笑聲格外清脆,像只小小的銀質鈴鐺,在空曠的雪原上回響。



撐著傘的文清辭也被帶著笑了起來,並抬頭道:“陛下不如也隨著公主一道,這樣叫臣吧?”



他發誓,自己方才是沒有佔謝不逢便宜的意思的。



但皇帝陛下一說,文清辭便也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文清辭的聲音,還是慣有的溫柔與清潤。



可語調卻是鮮少的輕鬆。



“好啊,”不料,謝不逢還真的應了下來,他側眸深深地朝文清辭看去,沉聲說,“朕在私下裡便這樣稱呼愛卿,如何?”



他的語氣與往常一樣平靜。



但略為上揚的語調,卻似什麼暗示似的,擾亂了文清辭的心神。



並叫身邊人的臉頰,於瞬間泛起了紅。



文清辭輕咳兩聲,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轉身看向雪原,去欣賞風景了。



繪著玉蘭的紙傘並不大,勉強能夠站下兩人。



此時他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傘下。



並隨著步伐,而輕輕碰撞。



謝不逢的唇邊,不由漾起一抹笑意。



身上的凶煞之氣,也在瞬間消散了大半。



他身高腿長,走路向來大步流星。



但是今日,卻不由得慢了一點,又慢了一點……



雖然有的時候會怕哥哥,但謝孚尹畢竟是個小孩,不像大人們那樣顧忌很多。



見謝不逢笑,被他抱在懷中的謝孚尹終於忍不住伸手,偷偷從傘面上抓了一把雪在手中。



不等哥哥反應,便抹在了他的臉上。



謝不逢的臉頰,如被抹了蛋糕一般,瞬間白了一片。



他當下便停在了原地。



鵝毛大雪自天空飄落,眼前的一切都藏在了茫茫雪霧之下。



謝不逢下意識蹙眉,伸手想要將臉上的白雪弄掉。



——不知道現在這模樣,會不會毀了自己在文清辭心中的形象?



他本能地朝文清辭看去。



看到他嚴肅的表情,謝孚尹終於想起哥哥的身份,並愣在這裡,無比忐忑地將手收了回來。



“呃……陛下,我,我……”



完蛋,自己會不會惹他生氣了?



就在謝孚尹醞釀著想要道歉的時候,站在一邊的文清辭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突然學謝孚尹那樣,從傘面上抓起一點雪,趁其不備,抹在了謝不逢的另一邊臉頰上。



就在文清辭打算故技重施時,謝不逢忽然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眼神也在一瞬間變得格外幽深。



像是要將文清辭吞噬一般。



“……陛,陛下?”感受到危險,文清辭本能地向後退了半步,站在了雨傘之外。



就在這個時候,謝不逢的手指卻慢慢地從文清辭的掌心滑了過去。



細弱的癢意,瞬間自掌心傳至四肢百骸。



文清辭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地顫了一下。



“哎呀!”被謝不逢抱在懷中的謝孚尹捂住了眼睛。



而謝不逢則在下一刻,將方才從文清辭掌心蹭來的白雪,輕輕地抹回了他的鼻尖。



末了把文清辭拉回傘下,將唇貼在他的耳邊,悄悄道:“當心著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