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已經學會那一劍了,少年
雖然想象的很美好,但是事實上,劍宗里根本沒有這麼多東西讓他們去料理那樣一鍋魚。
幾人把陸小二帶回來的那條魚烤了。
倒也烤得金黃焦脆,再拔了一顆小白菜洗了,然後包著魚肉吃了。
吃完了之後,樂朝天便用其實你是天命之子的說法,把陸小三那三個小少年忽悠走了。
大概是吃飽喝足了——喝的是溪水。
樂朝天很是滿意地回到了小樓上,抱著琴隨意地倚坐在小樓廊道上,吹著暮色冬日晚風,對著一山煙雲霞光,信手而彈著曲子。
南島將峽谷裡的那些真正的魚骨頭處理完了之後,便同樣撐著傘回到了小樓,只是看著在那裡隨意彈琴的樂朝天,倒也沒有走出去,只是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樂朝天。
“這是什麼曲子?”
樂朝天輕聲笑著,沒有回頭,只是看著遠山風景,隨意的撥弄著,說道:“信手曲。”
意思就是亂彈之曲。
南島倚著門靜靜地聽著。
煙雲橫山,漫天霞光都灑落到了廊道上那個年輕人身上,風吹錢袋嘩啦作響,看起來很是美好的樣子。
“你之前和陸小三他們說的,心中之魚,真的存在?”
懷抱不解的,當然不止是小少年,也有少年。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既然是心中之魚,又怎麼會存在?”
南島挑眉說道:“那便是不存在?”
樂朝天依舊是笑著,輕聲說道:“既然心中有魚,又怎麼會不存在?”
南島突然一時無話,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那個低頭吹風看山撫琴的師弟。
一直過了許久,南島才輕聲說道:“為什麼?”
樂朝天卻是潦草地撫了一把琴,將那柄蝶戀花按在了琴面之上,而後輕聲說道:“我以前修的是道,而師兄修的是劍,所以為什麼會這樣,師兄還要問我嗎?”
南島似乎明白了什麼,看著樂朝天緩緩說道:“師弟的心中劍?”
樂朝天回頭看著南島笑眯眯地說道:“我不知道。”
南島撐著傘沉默著,滿山霞光慢慢向著屋內流了進來。
樂朝天卻是輕聲嘆息著,按劍而琴鳴,緩緩說道:“天地自非與我並生,萬物未嘗與我為一。”
這個年輕的師弟棄了劍,抱著琴站了起來,最後空彈了一下琴絃。
大約是風鳴。
“人間啊人間。”
樂朝天回屋去了,在爐火前枕琴而眠。
南島走到了廊道上,皺著眉頭在晚風裡安靜地站著。
樓外有紅衣舞劍,劍勢凌厲,像是要斬斷許多心中紓結。
......
萬物搖落的季節,自然不會有那麼多的人間喧鬧。
那日吃了魚之後,樂朝天倒也沒有繼續在樓裡睡大覺,似乎又變得勤快了起來。
用樂朝天自己的話來說,總要滿足了口腹之慾,才能有心情去快快樂樂的練劍。
至於到底是心中有魚,還是人間有魚。
樂朝天也沒有和他們繼續說。
只是很誠懇地告訴南島——師兄,我明白了,心中之劍閒走人間八萬裡,卻是不如手中之劍攔住身前三尺風聲。
當然,這種誠懇,很大概率是因為陸小三這小子天天爬上來趴在峽谷楓樹下笑話他。
天氣越來越冷了,南島他們倒還好,陸小三這幾個小少年已經把自己穿得像個包子一樣了,整天在劍宗裡晃悠來晃悠去,看著就像一隻只肥碩的鴨子一樣。
大概是天氣冷了,穿得厚了,小白劍宗的五小隻平日裡也都懶散了起來,天天隨著陸小三在那裡晃悠,只有陸小二一個人還勤快一點,依舊雷打不動的去瀑下洗劍,而後去天上鎮找草為螢學劍。
唯一一如往常的,便是伍大龍,整天在劍宗裡忙活這忙活那的,有了樂朝天的資金支持,伍大龍天天眉開眼笑的,去山下買了東西回來,而後又在那裡打著鐵。
因為小白劍宗那幾只的晃悠,南島他們也終於知道了那個叫青椒的紅衣女子來自東海哪裡。
驚濤劍宗。
南島聽著這個名字就想起了那日峽谷夜色裡的那一劍。
確實有如驚濤駭浪之勢。
南島雖然不太瞭解,但是陸小小卻是少見地博學了一下。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驚濤劍宗以前是用刀的,在後來磨劍崖崛起之後,便改用劍,也算是人間歷史較為悠久的劍派了。
所以劍招裡便多重劈砍之類的劍式,這種往往是用重劍的劍招,在青椒手裡的那柄並不算厚重的三尺長劍之下,的確也是氣勢十足。
整個劍宗之劍裡,大概最適合這樣的,也便只有南島的桃花劍了。
這柄粗劣打造的青黑色之劍,確實很是厚重。
於是研究了許久的東海之劍之後,在大風歷一千零三年十一月的十六日。
峽谷裡久違地進行了一場落葉試劍。
因為南島說過,第三次不會輸給青椒的緣故,再加上自己這邊的老頭子何所之瀟灑離去,於是青椒便平替了老頭子的遊俠位置。
樂朝天對此很是不滿,叫嚷著這裡兩個能打的都在對面,乾脆開局就投了算了。
但是陸小二大概對於自己對位青椒很有興趣,於是義正言辭的一票否決了樂朝天的提議。
於是在十六日的清晨寒風吹起的時候,樂朝天愁眉苦臉的看著滿峽被激發的劍痕吹起落葉,嘆息著拔出劍,看向對面的南島,很是哀愁地說道:“師兄記得下手輕點,給我留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