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陳青山的兩萬貫
“畢竟我已經收了錢了。”
敢立天下懸賞榜的地方,自然需要守信用。
雲竹生沉默了少許,說道:“我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是終究是山河觀的道人。”
寒蟬站在風雪簷下,喝著極其難喝的黃粱苦芺酒,平靜地說道:“沒有關係,你離我太近了。”
對於天下大多數劍修而言,自然是要離得越遠越好,如此才可以發揮出劍意之道的長處。
但是流雲劍宗自然不會。
這個同樣修行大道,也在劍道的更迭之中做出了許多改變的劍宗,依舊秉持著以身御劍的原則。
所以這樣一個地方出來的劍修,近身作戰能力,遠強於一般劍修。
三尺之內,自然手中劍又準又快。
雲竹生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你既然來了,那麼你師兄自然也來了的。”
寒蟬輕笑著說道:“流雲劍宗不是山河觀,終究我們還是念著師門情分的,只要你死了,他自然會離開。”
雲竹生想了很久,說道:“看來我確實是被買死了。”
“是的,所以要不要來點酒?”
雲竹生點了點頭。
寒蟬看了看自己手裡那個所剩不多的酒壺,想了想,又走回了麵館,要了一壺酒。
雲竹生便安靜地在門口看著風雪咳嗽著。
道風短距離,自然快不過劍光。
更何況,人間要安穩一些,誰也不想弄出一些動靜,讓某個崖上的人多一些什麼想法。
寒蟬進去了很久才出來。
雲竹生接過寒蟬遞過來的那個酒壺的時候,倒是愣了一愣。
寒蟬輕聲笑著,說道:“我特意讓他們幫師兄熱了一熱。”
雲竹生緩緩說道:“那我確實得說聲多謝。”
寒蟬走入了風雪中,說道:“不用客氣,畢竟是兩萬貫的價錢,我會盡量讓雙方都滿意。”
“你走錯方向了。”
雲竹生面色蒼白地咳嗽著,喝了口酒,叫住了寒蟬,向著南方指去。
“我們要去假都那邊。”
“我知道。”
寒蟬腰間懸著劍,在雪裡向北走著。
“我去看看先前路過的那個酒館裡賣的酒好不好喝,要是好喝的話,給你也帶一壺。”
雲竹生沒有再說什麼,捧著酒壺在門口站著,又向著寒蟬去的方向看去,風雪裡並沒有看見酒館,大概有些遠。
於是這個山河觀道人又掀起簾子,走進了有著爐子的麵館裡。
麵館雖然開著窗,但是終究還是要比外面暖和不少。
坐在櫃檯後面的掌櫃大概也是聽見了雲竹生他們說的那些話,在那裡看著雲竹生許久,又轉頭看向冷風時而吹開簾子的門外。
“那個人走了?”
雲竹生看向那個掌櫃,不知道他為什麼說起這件事,點了點頭,繼續咳嗽著。
掌櫃古怪地看著雲竹生,看著那身滿是梅花一般血色的道袍。
“你們槐安人真奇怪,他要殺你了,你不跑?”
雲竹生面色蒼白地笑著,說道:“沒什麼好跑的,他是用劍的,用劍的跑的比我們修道的快,我到南方來,就沒有想過要活著回去,與其狼狽奔逃,不如慢慢閒走。”
掌櫃沉默了少許,說道:“那總比等死好吧,我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受了一些傷,說不定你跑著跑著,傷勢好了,就能打得贏他了呢?”
“打得贏他,沒有意義。”雲竹生輕聲笑著。“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掌櫃問道:“你要做什麼事?”
雲竹生坐在桌旁條凳上,彎著腰咳嗽著,一隻手捂著嘴唇,一隻手指著南方。
“我要去假都殺一個人。”
掌櫃的愣了下來,而後一言不發的坐進了櫃檯裡。
原來說來說去,沒有一個好人吶!
雲竹生在麵館裡坐了許久,寒蟬才終於帶了兩壺酒走了回來,倒是頗有些歡喜。
“酒館裡的酒確實好喝一些,我同樣讓他們給師兄熱了一下。”
雲竹生點了點頭,說道:“多謝。”
二人重新走出了麵館。
雲竹生這才發現,寒蟬不止買了酒,還買了一把傘,一個用來捧在手裡的小暖爐,還有一件加厚的絨大衣。
雲竹生古怪地看著一旁那個流雲劍宗的劍修。
寒蟬很是認真的把那些東西塞到了雲竹生手裡,說道:“寒冬臘月,師兄自然要保重身體。畢竟你也知道我們流雲劍宗的雖然不講道理,但是講信用得很。萬一師兄沒有能夠熬到明年,便死在了路上,我那兩萬貫,便只能退回給青山師兄。”
雲竹生沉默了很久,接過了傘,拿起了暖爐,在單薄的滿是血色的道袍外披上了那件絨衣。
說起來也是奇怪。
明明知道寒蟬給自己買這些東西,是為了那兩萬貫。
但是雲竹生還是莫名地覺得有些溫暖。
自從離開了懸薜院,去了山河觀之後,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雲竹生喝了一口溫酒,確實不再像之前那般咳嗽著,於是撐著傘在小鎮風雪長街上向著南方走去。
“多謝。”
這一聲多謝,確實很是誠懇。
兩萬貫,確實可以做到讓雙方都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