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九十二章 我有個巳午坊的朋友

 一直到那些雲霧漸漸彌散。

 這個白髮劍修才終於停下了腳步,長久的垂首立於那裡,而後緩緩跪伏下去。

 “徐行蒼,見過宗主。”

 那樣一處青峰之中,毫無回應,滿山沉寂,如同從未有過那樣一劍一般。

 徐行蒼一直等了許久,終於聽見了一聲回應。

 “前輩回東海了,你找他有事嗎?”

 徐行蒼驀然抬起頭來,只見前方那些向著雲霧蕩盡的青峰而去的懸道之上,有著一個道人的身影正在那裡背對著自己站著。

 不遠處正有一件褪下來的流雲弟子袍。

 徐行蒼身後之劍驟然出鞘。

 這個白髮劍修瞬間握住那柄劍,化作流光射向那樣一個道人的身影。

 只是卻在靠近那條懸道的一剎那,滿山劍意隨著雲霧一同鎮落下來,將這名白髮劍修自劍光之中斬了出來。

 徐行蒼的身形出現在了那處懸道之前,咳了一口血,抬起頭來看著那個依舊平靜的向著山上而去的道人,冷聲說道:“你是誰?”

 道人並沒有回答,只是無數雲霧湧了過來,將那個白髮劍修推湧了出去。

 ......

 大風歷一千零四年,五月十三。

 許春花打開了房門,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又四處搜尋了一下,依舊沒有看見那樣一個少年的蹤影。

 這個小鎮姑娘只是嘆了一口氣,倒也沒有什麼慌張。

 雖然那個少年留在了這條巷子裡,只是大概並不會真的只躲藏在其中。

 一日之中,大多數時候,許春花都是很難看見那柄傘的。

 只有在夜晚時分,那個少年才會揹著兩柄劍,安靜的坐在巷牆之上,等待著許春花回來。

 上了鎖的門自然是攔不住那樣一個少年的。

 事實上,上了鎖的門,也攔不住世上絕大多數的世人。

 那樣一把掛在門上的鎖,與其說鎖的是門,不如說鎖的是世人的心思。

 所以對於盛世最好的形容,大概真的便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許春花洗漱了一番,而後走出了門去,將門鎖好,穿過了巷子,走入了依舊停滯的槐都之中。

 槐都街頭時有天獄吏四處巡查著,只是他們好像都忽略了那樣一處巷子一般,哪怕那樣一個少年便撐著傘揹著劍站在巷口看著槐都街頭,他們也只是熟視無睹的走了過去。

 雖然槐都之中大多數人都未曾注意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許春花自然是清楚的。

 是以走在街頭,從那些天獄吏附近走過去的時候,這個小鎮姑娘依舊有些心中打鼓。

 只是一如過往一般,今日的小鎮姑娘依舊無人叨擾。

 據說在不久前在槐都之下還傳出來過很是怪異的悶響,此後天獄便發文說槐都需要進行長久的維護,自此槐都便一直停在了天獄之治時候。

 這也導致了槐都之中,難免有些人心惶惶,酒樓的生意也一直不太好。

 許春花在下午的時候,便自酒樓離開了。

 路過某處麵館的時候,倒是又見到了那個書生模樣的人。

 只不過後者大概沒有注意到她,正在不遠處的懸街上,趴在護欄邊捧著一碗麵在那裡吃著,頗有些神思憂慮的四處張望著。

 大概也是在憂心著槐都的事吧。

 許春花這樣想著,而後徑直走了過去。

 回到巷子的時候,那個少年正站在巷口,撐著傘揹著劍,不知道在看什麼,有些出神。

 “你今日又去哪裡了?”

 許春花站在院門口開著鎖,一面看著少年問道。

 少年過了少許才輕聲說道:“還是巳午坊那邊。”

 許春花倒也沒有說什麼,打開門走了進去,也沒有關上院門。

 南島也沒有急著回去,儘管外面不時便有天獄吏遠遠的在那些懸街之上走過去。

 這個少年只是長久的撐著傘站在那裡,似乎想要在那些人流之中找到一些不一樣的身影。

 而後卻是驀然想到了那個巳午坊中的道人。

 南島最開始的時候,卻也不知道梅溪雨便在巳午坊中。

 儘管槐都並無巳午衛出沒,只是在巳午妖府附近,那些巳午衛卻是出現的極為頻繁,那裡倒是少有一些天獄吏出現,終究誰都知道巳午妖府是妖族之治的大本營。

 少年在某次為了躲避巳午衛的時候,卻是正好闖入了那個價值九萬貫的宅子。

 而後便看見了一臉沉默的看著自己的梅溪雨。

 ......

 “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道人皺眉看著少年。

 南島看著那個坐在院中假山迴廊邊的道人,輕聲說道:“換做是你,真的便會耐心的等待在巷子裡?”

 梅溪雨沉默下來。

 這大概確實是不可能的事。

 少年是遊離在天獄與巳午妖府那些故事之外的人。

 自然不會完全相信那些東西。

 他大概也能夠猜到這樣一個少年是為了什麼而來,靜靜的看了南島許久,而後散去了一身道韻,站了起來,抬頭越過那些青黑的簷翹,看著諸多向上而去的懸街高樓。

 “你如果想進巳午妖府的話,這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說水在瓶那樣一個人間大妖,便是諸多妖族與巳午妖衛,倘若能夠讓你便這樣走進去,大概會是一件很可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