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八十四章 懸街裡的柳青河

南島神色複雜地看了柳青河很久,最終還是收起了一切情緒,執傘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

柳青河捻著指頭,將指間的灰燼捻落下去,而後輕聲說道:“你也不要去恨水在瓶,他只是過度忠誠於陛下,忠誠於這片千年後的人間而已。”

南島並未說什麼。

柳青河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微微笑著看向了坐在輪椅裡的尤春山,那種很是迷人很是怡人的笑意,讓這個東海年輕人很是惶恐。

某處街頭有片槐葉飄了過來,正好落在了柳青河捻盡了塵灰的手中,這個天獄之主順手便將那枚葉子遞給了尤春山。

“他日做了劍仙,可不要忘了我這樣一個老妖的照拂。”

尤春山很是驚詫地聽著這個天獄之主的這句話,他有些不明不白,卻還是誠懇地收下了葉子,行了一禮。

“多謝獄主大人。”

餘朝雲看著二人都與柳青河有了一番交談,心中倒也有些忐忑起來。

如果獄主大人與自己說著一些不明不白的東西,那自己應該怎麼辦?

這個揹著劍匣的青天道少女有些難安地攥住了道裙的一角。

柳青河的目光最後落向了餘朝雲,輕聲笑了笑,說道:“餘朝雲?”

餘朝雲低下頭去,恭敬地行了一禮。

“是的,獄主大人。”

柳青河微微一笑。

“你很好看。”

餘朝雲怔怔地站在那裡,抬起頭來的時候,那個槐都柳白猿已經在懸街之上慢悠悠地走遠了。

青天道少女有些不解地看了許久,最後有些求助一般地看向了南島。

“師叔,獄主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南島倒是認真地看了餘朝雲許久,而後真誠地說道:“字面意思。”

餘朝雲又看向了尤春山,這個坐在輪椅裡的東海年輕人更加真誠。

“是這樣的。”

......

槐都歷來有著坐地日行百里的形容。

雖然確實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只是卻也是說明了這樣一處人間大都是極為浩瀚廣闊的。

因為尤春山腿腳不便的緣故,哪怕三人都是修行者,卻也只能如同那些世人一般,行走在街巷之間。

尤春山與那個清角城的女子吹噓過的天上飛來飛去的故事,大概還是要等很久才能實現了。

三人離開槐都的時候,天色卻也是已經有些偏斜。

站在槐都之外的那片青山之下的風川之中,三人卻是一同回頭向著那處屹立於北方的浩瀚都城看去。

群峰起伏,連綿不解——那樣一片都城落在這一片曾經的河谷之地中,卻是有如一片連綿的色調鮮明而燦爛的山脈一般。

儘管三人在來之前,都已經看見過這樣的一幕,只是來時所見,與離去之時所見的,心情自然是不一樣的。

雖然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只是生於東海長於東海,仰望了很多年高崖的尤春山,在一刻,依舊真切的覺得。

這樣一座都城,確實極其高大巍峨。

這個東海年輕人倒是突然有些詩興大發,輕拍著輪椅笑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只是詩還沒念完,就被餘朝雲打斷了。

這個青天道少女很是無奈地看著尤春山。

“你在說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哪怕南島是個小丈育,大概也聽得出來這不是同一首詩,這個傘下少年思索了一番,很是認真地看著尤春山說道:“我記得不是這樣的,應該是大風起兮雲飛揚,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

尤春山嘆息了一聲,看著少年師叔誠懇地說道:“師叔啊,你這比我錯得更離譜一些。”

南島挑了挑眉,他分明記得當初陸小三是背過這樣一首的吧。

難道這不是草為螢寫的?

餘朝雲看著這二人,沉默了很久,這樣的一幕,確實讓她有些無言以對。

不過本著不能誤導世人的想法,這個青天道少女還是揹著劍匣,看著那樣一處大風朝的都城,鄭重地說道:“是,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南島與尤春山默默地轉過頭去。

或許是為了找些話題掩飾尷尬,尤春山想了很久,眼睛一亮,說道:“師叔,你說陸師兄現在在哪裡?”

南島轉頭向著南方看去。

“不知道。”

尤春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卻是惆悵地說道:“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師兄了。”

南島轉頭看向這個東海年輕人,並沒有說什麼。

對於尤春山而言,那樣一個嶺南小少年,確實是他生命裡極為重要的一個人。

這個東海年輕人的故事,便是在崖下小鎮裡,遇見那樣一個小少年開始改變的。

雖然當時在崖下溪畔,他們做了許多無用功。

譬如買木劍,譬如在劍上刻畫。

不得不承認,雖然在很多時候,尤春山都是說著無所謂。

只是連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拿來從孩童手裡買一柄木劍,相信所謂的誠意足以改變命運這樣的事情,尤春山都願意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