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九十七章 槐都來了什麼

西門與竹溪有些不可置信地站在那裡,一直過了許久,西門才輕聲說道:“所以陛下確實做了對不起懸薜院的事?”

柳青河斂去了笑意,惆悵地嘆息了一聲。

“千真萬確。”

二人沉默的站了很久,什麼也沒有再說,轉身向著山火之外的人間而去。

......

隨著柳青河的突然出現,這樣一場短暫卻也不無慘烈的戰爭,終於落下了尾聲。

那些叛軍與懸薜院修士停在了山月城以南,神色複雜地看著那些在這裡固守了許久的劍修們緩緩的離開這座山中之城。

劉春風與方知秋已經來到了卿相身旁,劉春風沉默地站了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我們還要繼續往北而去嗎?”

卿相握著酒壺,小口地喝著酒,平靜地說道:“你覺得我們還能往前嗎?”

劉春風雖然知道柳青河大概率不會出手,只是終究還是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對於他們這些懸薜院先生而言,大概確實也沒有臉面再去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東西來。

方知秋這個風物院先生倒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抬頭看著在短暫的明亮之後,又向著暮色裡墜隕下去的人間青山。

“今晚月色應該不錯。”

方知秋這樣一句話很是突然。

只是當卿相與劉春風抬起頭來,看見了東面的那一輪輪廓已經很是鮮明的白月的時候,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七月中旬的山月城,當然是可以看見極為皎潔的月色的。

“但讓人遺憾的是,這樣的月色之下,我們卻做了一些並不美好,也毫無用處的事情。”

方知秋繼續說道,抬手握住了腰間的那一截指骨,長長的嘆息著。

卿相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遺憾當然是不可避免的,就像青師當年,一直想要在黃粱考取功名,卻無果而終一般。”

三人什麼也沒有再說,只是默默地看著那個暮色裡走來的天獄之主。

一直過了許久,卿相才輕聲說道:“你們走吧。”

劉春風沉默少許,緩緩說道:“都走到這裡了,還走什麼?哪怕我們真的從這個故事裡苟活了下來,世人也不會誇讚我們迷途知返。”

卿相平靜地說道:“要看月色,自然各看各的,我喜歡獨自飲酒。”

劉春風此時倒是明白了卿相的意思,看著那個正在向著這裡而來的柳青河,沒有再說什麼,與方知秋在長街之上緩緩而去。

柳青河穿過了那些街巷走上來的時候,這裡已經只剩下了卿相一人,還有半壺酒。

這個天獄之主很是唏噓地在那處街頭停了下來,而後回頭看著西面的落日,與一片殘紅的人間。

“陛下雖然一直沒有提及與青懸薜臂骨有關的東西.....”

這個天獄之主開門見山地說著。

“但是你應該也知道,像陛下這樣的人,閉口不談,自然也是代表了一種愧疚。”

卿相平靜地站在那裡,看著柳青河說道:“然後呢?”

柳青河微微一笑,說道:“所以陛下決定將山月城,包括這些青山,全部送給你,”

卿相長久地看著柳青河,一直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從嶺南至流雲山脈之間的一切?”

柳青河輕聲說道:“從嶺南至流雲山脈之間的一切。但是.....”

這個槐都大猿平靜地說道:“但是青懸薜的臂骨,他不可能還給懸薜院。你應該很清楚,那樣一個東西,可以給世人帶來什麼。”

卿相當然很清楚。

那樣一個千年前的天命之人,能夠讓青衣之劍自行認主,讓大道原本甘心去被墊桌腳,哪怕已經死去千年,依舊可以有著極大的用處。

譬如方知秋手裡的指骨。

卿相冷笑一聲,說道:“倘若是在故事的一開始,陛下便願意這樣做,人間又何至於此?”

柳青河平靜地說道:“陛下不是你我,世人都知道,卿相是個閒人,柳青河是個閒人,但陛下不是閒人,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你有訴求,完全可以一紙文書送往槐都,而不是將整個南方,陷入血與火之中。”

這個天獄之主很是遺憾地看著面前的書生。

“你看,事情走到了這裡,誰來了,都沒有辦法扭轉了。”

卿相深深地看著柳青河,目光落向人間北方,可惜哪怕是卿相,也沒有能夠看見在那些北方的青山之中,看見什麼大軍的痕跡。

柳青河微微一笑,說道:“槐都來了數十萬兵甲,只是大概現在依舊在東海與流雲劍宗的劍道之線上。”

或許是擔心這個白衣卿相不能理解。柳青河又追加了一句。

“他們不是為了山月城的事來的,所以走得慢了一些。”

卿相沉默了很久,看著柳青河緩緩說道:“所以槐都來了什麼?”

柳青河很是唏噓地站在那裡,看向人間,輕聲說道:“大羿之弓,十三架大羿之弓和十三個錨點機括師。”

槐都大猿回頭看著白衣書生。

“陛下決定用山月城,為你卿相和懸薜院陪葬。”

這大概便是大羿之弓開路的事,開的不是通往山月城的路,而是通往大澤彼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