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九十四章 唯有此法,兩難自解





俞大猷滿是笑意的站了起來說道:“就是看到了徐太師,打聲招呼,來,坐坐坐,徐太師果真是教子有方,這果然是個好孩子,大有作為,大有作為。”





俞大猷對著徐璠一頓誇獎,誇得徐階都有些難辦。





俞大猷讓徐階坐在自己身旁,笑著說道:“徐太師果然是忠心體國,這都致仕了,還在為國奔波,我本應該敬你一杯,奈何那陳實功陳太醫不讓我喝酒,咱們就以茶代酒,敬徐太師一杯,徐太師高義!”





徐階那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哪裡是來為朝廷奔波,他本來是打算帶著縉紳們,搞一出大戲來,讓朝廷的政令不能推行,結果,全都被自己家的兒子給壞了事兒,誇獎徐璠的每一句,都是打在他臉上的巴掌。





“貴公子說的話,徐太師以為如何?”俞大猷客套了兩句今夜陽光明媚後,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俞大猷很瞭解徐階,他看得見徐階眼中那強烈的不甘心,但是他家的兒子,似乎非要徐階甘心。





“好,好得很!我生了個好兒子!”徐階吐了口氣濁氣,配合俞大猷誇獎了一番。





南京兵備太監張進,則是將徐璠的座位放在了自己和張誠的中間。





“徐公子當面,咱家是老祖宗的義子張進,皇爺爺看得起咱家,派咱家來到了南衙,這第一次見,都在南衙地面,要仰賴徐公子照拂了,咱家讀書少,就佩服著讀書人思緒靈光,徐公子今天一席話語,極為精彩,令人茅塞頓開,徐公子大才。”張進和徐璠客套著碰了一杯。





“張大璫太抬舉了,太抬舉了。”徐璠站起身來,一飲而盡,他不敢不喝,這可是宮裡馮大璫的義子,南京地面宦官頭子,比張誠權力要大得多,也更難纏。





“是徐公子自己抬舉自己,來,好事成雙。”張進之所以這麼客氣,是因為徐璠不自己輕賤自己,就外面那些個縉紳,有一個算一個,到他面前磕頭,他都不帶用正眼瞧一下,甚至連徐階都算在內。





張進作為宮裡的人,也是第一次和徐階見面,不跟徐階喝酒,而是先跟徐璠說話。





人的臉都是自己爭的,都是千年的狐狸,徐階來這趟詩會,到底做什麼,大家心裡都門清兒。





“徐公子,咱家觀徐公子言談,這是看過了陛下執筆的矛盾說?”張進示意徐璠坐下說話,他看徐璠的言論,那是越看越熟悉,看來看去,徐璠走的路子不是儒門慣走的路子,句句離不開踐履之實,句句離不開矛與盾。





徐璠頗為懇切的說道:“陛下睿哲天成,所言所談,臣謹記於心,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初得此天書,愛不釋手,如飢似渴,之前種種疑慮,如柳暗花明又一村,醍醐灌頂。陛下睿哲漸開,我大明自有沖和之氣,臣為大明臣,為大明人,激昂之心盈肺腑,言語難敘萬分一二。”





“臣為大明賀,為陛下賀!”徐璠說完拿起了酒自己喝了一杯。





徐璠有蔭敘,有官身,不視事兒的太常寺卿,自然能稱自己為臣,他並沒有被削掉官身。





徐璠說完,繼續說道:“說的更明白些,我徐家是縉紳,大明好了,我徐家才能更好,兵兇戰危國事凋零,倭患橫行之日,我徐家也是忐忑不安,唯恐死無葬身之地。更加直接明瞭一些,大明有錢了,我徐家只會更加有錢。”





徐璠就是這麼想的,大明變得更好,他徐家的機會只會比普通人更多,而不會更少,能夠抓得住機會,才能讓徐家更好,跟朝廷對抗,怎麼可能有好下場?





哪怕是朝廷真的因為流民聚嘯,撤回了還田的政令,朝廷為了洩火,他們徐家也得死。





“徐公子,明白人。”張進聽聞徐璠如此直接了當把所思所想說明白,也是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徐公子,咱家初到南衙,也沒什麼好物,這裡有一本《矛盾說》,乃是謄抄侍讀學士講筵摘要,收錄了陛下與元輔先生的一言一談,比外面那些刊物,更為齊全。”





“就送于徐公子了。”





張進拿出了典藏版·矛盾說,裡面的內容更加豐富,是侍讀學士講筵摘要,製作極其精美,鎏金的硬書封,紙乃是高麗貢紙,潔白如玉,裡面雕版也是精心雕刻,絕無錯漏,而且還有句讀,絕不會有誤讀。





最重要的是裡面的內容,是講筵摘要。





“謝大璫!”徐璠打開了書盒,看著裡面的那捲書,頗為激動,他其實還有些不解之處,而這本書,太過於珍貴了。





徐璠拿出了鹽引,遞過去說道:“一些心意,聊表寸心。”





張進卻把鹽引推了回去,笑著說道:“說是送,就是送,若是真的有心意,就不要忘記自己的純白赤誠之心,你看看外面那些討人嫌的嘴臉,糊塗生,糊塗死,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





“他們啊,比那夏蟲和井蛙還要可憐,臨死都渾渾噩噩。”





張進引用的這段出自《莊子·秋水》,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意思是:





不能和井蛙談論大海,因為它受所住地方的限制;





不能和只活在夏天的蟲子談論冰,因為它受活著的時節限制;





不能和見識淺陋的人談論道理,因為他被自己所受的教育所限制。





馮保仗著自己讀書在文華殿上大殺四方,站穩了根腳,整天罵這個罵那個,還不被彈劾,日子過得好不愜意,作為馮保的義子,張進怎麼能不讀書,而且他還是賣書的。





張進也讀矛盾說,馮保是老祖宗是盾,乾清宮太監張宏是二祖宗是矛,矛在刺盾,馮保想要保住自己的老祖宗的身份,就要展現自己無可替代之價值,就要把這面盾做結實。





在張進看來,只要他的義父不犯錯誤,張宏是沒有機會的,因為馮保才是老祖宗!





這一場酒,徐階最不痛快,所有人都在和徐璠聊還田換船引的具體章程,讓徐階一個人喝悶酒。





應天巡撫宋陽山將今日的見聞寫成了一道奏疏,而張進和張誠,以各自的角度寫了封密奏,送回了京師司禮監。





宋陽山和張進到松江府,是去借兵的,擔心還田事兒鬧出亂子來,要松江總兵官俞龍給些支持,提前溝通。





俞大猷正好收到了斥候探報,這些縉紳聚集在一起,便帶著一堆人看了個熱鬧。





張居正看著手中宋陽山的奏疏,手指不停的在桌上敲動著,他佈下了天羅地網,把一切準備都做好了,就等著徐階往裡面跳,結果徐璠兩次都救了徐家,這讓張居正有些感慨。





他要拿徐家殺雞儆猴,震懾南衙縉紳,必須還田。





徐璠救徐家,用的是陛下所著的《矛盾說》,雖然裡面絕大多數的萬物無窮之理,是他張居正總結的,這就是個迴旋鏢,打中了他張居正。





用他張居正的萬物無窮之理,對付他張居正的天羅地網。





“有趣,徒勞無功罷了。”張居正對徐璠的做法如此評價,他清楚的知道,徐璠的做法都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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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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