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三百三十三章 握緊手中的榔頭,敲碎他們的腦袋

當皇帝說出西城遮奢戶這幾個字的時候,孫志誠就知道聖意難違,陛下已經決定,三法司已經斷案,他孫志誠只能嚥下這口氣,他也沒有再辯論,而是請皇帝流放他到一個更好一點的地方,而不是去應昌吃沙子,風太大、雪太厚。

“你還挑上了!你再聒噪,信不信把你送到遼東古勒寨去面對東夷去?”朱翊鈞樂了,居然討價還價,皇帝坐在月臺上,思慮了片刻,說道:“朕還以為你要跟朕再辯兩句。”

“再辯兩句,草民恐人頭不保。”孫志誠十分直接的說道,陛下都說了實話,再辯論下去,就不禮貌了。

孫志誠是遮奢戶,他能對下生殺予奪,那大明皇帝也能對他孫志誠生殺予奪,陛下給體面的時候,最好選擇體面,因為陛下喜歡翻舊賬,真的把他老孫家過去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翻出來論罪,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別的地方不清楚,但大明京畿的百姓,還是對京堂的事兒略有耳聞,知道皇帝喜歡到城門樓子監刑,趙老七之所以對朝廷還有幻想,而不是落草為寇,只是對大明皇帝還有幻想罷了。

“送呂宋吧。”朱翊鈞站了起來,把孫志誠換了個地方流放,送到國姓正茂手下做事,那邊需要漢人。

朱翊鈞之所以答應,不是見孫志誠可憐,而是趙老七對孫志誠沒有殺意,可是這孫志誠怕是心懷忿恨,到了應昌,朱翊鈞怕趙老七吃虧。

這個年代,呂宋的蚊子們,可一點都不比草原的風雪溫柔幾分。

朱翊鈞就站在了北鎮撫司門前,站了許久,看著宮腔瓦舍,看著六部衙門,默默的看著,良久之後,開口說道:“今年的精紡毛呢大氅,令尚衣監開始製作吧,大司馬、大司寇、大司徒、太宰、宗伯、總憲都給對襟飛魚紋。”

“先生、戚帥、俞帥用蟒紋。”

“臣遵旨。”馮保俯首領命。

天氣在慢慢變冷,又到了發大氅的日子,一如既往,賜服的規格上,朱翊鈞的蟒紋仍然吝嗇,只有張居正、戚繼光和俞大猷。

很多朝臣喜歡用這個來判斷皇帝的態度,哪一天皇帝不賜給張居正蟒紋的時候,就是賤儒們日思夜想的機會。

皇帝對此心知肚明。

大明現在的局面,不是朱翊鈞個人努力成果,是萬夫一力,才有的景象。

按照太宰萬士和修撰《海外藩國志》中對於基礎國力的定義,泰西的西班牙王國,是真正的日不落帝國,太陽的光芒始終照耀在他們的領土上。

萬士和把西班牙王國排在了海外藩國國力第一,而琉球在已知的世界,也就比蠻荒之地稍微好一點。

連泰西來的黎牙實都震驚於大明的繁華,琉球國王尚久,自然也不遑多讓,到了大明,尚久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文明究竟是何物,奢侈是何物。

“尚兄以為,大明如何?”王謙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就和尚久開始稱兄道弟了,這是一種拉近彼此距離的慣用辦法。

“很好,天朝上國!”尚久由衷的說道。

王謙疑惑的問道:“好在哪裡?”

“政通人和。”尚久思索了良久之後,給出了一個答案。

王謙、王夢麟、陳學會互相看了一眼,暗道壞了!

這個尚久,看了這麼久,最最最在意的就是看到了政通人和這四個字,這代表著尚久居然有一些政治抱負,想讓他和他的世襲永遠留在大明,難度直線上升。

如果尚久沒有政治抱負,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他偏偏就有。

尚久正襟危坐,頗為鄭重的說道:“陛下如同天上的烈日,照耀著大明的每一個角落,大明的百姓,每個人都沐浴在了聖恩之下,陛下的聖旨,送到到大明任何一個角落都會得到執行,這是我到了大明之後,最為羨慕的地方。”

尚久這番話的意思,像是在說,他在進入大明之前,其實想過自己的下場,但他還是來了,他就是篤定了大明是君子之國,不會用下三濫的招數強留他,而他還是要回去。

尚久到了大明之後,從松江府到京師的種種情景,都在告訴尚久,大明要把他留下。

大家都不是蠢貨,尚久自然知道這些人的目的。

“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完的美人,是每個人都想要得到的,我也希望我的子民,可以如同大明百姓一樣安居樂業,不受兵禍苦楚。”尚久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琉球子民何其有幸,有尚兄這樣志向高遠的人主。”王謙聽完了尚久的話,反而摁下了王夢麟手,笑容滿面的誇讚著尚久,表達了對尚久這種志向的尊敬。

王夢麟略微有些不解,但很快他便了然,還是王謙懂這些個天生貴人的想法。

人,越沒有什麼,就越是炫耀什麼,如果尚久真的有鴻鵠之志,此時琉球百姓飽受戰火之苦,大明水師在琉球反覆的攻伐倭寇,尚久怎麼不在琉球和琉球軍民在一起,而是在大明的燕興樓裡?在大明的燕興樓裡振奮琉球?

尚久真的有鴻鵠之志嗎?答案是否定的。

不要看一個人說了什麼,要看一個人做了什麼,尚久的從頭到尾的行為,都沒有表現出一點點自己的志向來,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罷了。

這就好辦了。

王謙嘴角勾出一絲笑意,拍了拍手,一隊美人就緩緩的走出了隔間,王謙、王夢麟和陳學會在聲樂之聲中,靜靜地離開了。

走出了燕興樓的包廂,王謙對著王夢麟說道:“陛下說過,什麼人最容易對付?不弘不毅,既不心懷天下,也不堅韌不拔,做事毫無定性,這種人最容易對付了。”

“王兄這話的意思,似乎是在罵我。”王夢麟稍微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略顯苦惱的說道。

王謙連連擺手說道:“賢弟此言差矣,賢弟若是不弘不毅,萬太宰哪裡會青眼有加?”

王夢麟他是弘毅之士,急公好義,他第一次出現在皇帝面前,是席氏女騙婚詐騙王銀王老漢的家產案子,那個案子,王銀王老漢是請不起狀師的,但王夢麟收了十文錢,就把這個案子給打了下來,這個行為,可以被解讀為沽名釣譽,大明官場需要名望去晉升。

幫人打官司,王夢麟居然只收十文錢,那席氏女的訴棍,一次就二十兩銀子!

話說的再多,王夢麟以舉人的身份,用自己對刑名條目的熟悉,十文錢幫人打了不少的官司,十文狀師,在京城赫赫有名,哪怕真的是沽名釣譽,也該王夢麟收穫這份名望。

相比較之下,王謙和王夢麟的相處,就顯得是個壞人了,王謙總是仗著自己家財豐厚,腰纏萬貫,四處鑽空子,討好君上。

“這尚久,真的會心甘情願的留下嗎?”王夢麟好奇的問道。

王謙手指著自己說道:“壞人最擅長對付壞人,三根指頭捏田螺,手拿把掐。”

“那該怎麼做?”王夢麟頗為驚訝,王謙居然這麼有信心。

王謙笑著說道:“讓他自己說出來要留在大明,頗為簡單,放倭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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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