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夢魘

 沈歡歡覺得自己都有些頭疼了。

 “那就先睡覺,如果半夜它再來,”姜厭給自己鋪好床,“你不是能把靈體困住嗎,到時就知道了。”

 沈歡歡:“只能這樣了。”

 兩人關了燈先後躺下,都沒再說話。

 姜厭思索起現在的信息。

 目前的信息到底是太少了,或者說信息已經足夠,但缺少最關鍵的,可以串聯一切的那個線索。所以她現在還沒辦法把參須,詛咒,溺死的人,未找到的屍體,死掉的蠶種,詭異的嬰兒,村內的規則聯繫在一起。

 姜厭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她的身體開始變沉,陷進床裡,睡意徹底籠罩了她。

 半夜,姜厭是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的。

 很吵,像是什麼人在耳邊說話,但沒有熱氣呼在耳側,他們似乎只是圍繞著她,在她頭頂,但是沒有看她。

 她閉著眼睛去聽這些聲音,但實在是太吵了,吵得她什麼都聽不清,終於,姜厭睜開了眼睛。

 沒有人,窗外下著雨,雨滴撞在窗戶上。姜厭爬起身,她覺得有些渴了。

 大概是半夜被吵醒,渾身疲憊,還有些頭重腳輕,她走到桌前,拿起水壺給自己倒水。

 “譁——”

 現在是夜裡最安靜的時候,沒有蟲鳴沒有風聲,倒水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姜厭覺得更渴了,她輕輕吹著水杯,試圖讓它儘快涼下來,但很快,姜厭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月色昏暗,水杯還在冒著熱氣,姜厭站在夜色裡,低頭不語。

 她在看水裡的倒影。

 此時她的身後,無論是窗邊,還是房間的拐角,亦或是床上,這些本該是空蕩蕩的地方,都站滿了面無表情的人,他們的面孔灰白,皮膚枯槁,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像是一座座人形墓碑。

 還沒等姜厭有所行動,她的眼皮忽然開始癢,羽毛似的東西掃過她的眼皮,一下還不夠,輕柔的小刷子在她的眼皮上來回掃過,一下,一下,不疼,只是癢,但姜厭感到一種極度的不適感。

 那是...睫毛。

 有個人站在她眼前,正低著頭,貼著她的眼睛,注視著她。

 一股寒意順著姜厭的脊椎往上爬,不過很快,不僅是脊椎,她的頸項也逐漸感到不適,極輕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有個東西不停地踢在她的肩膀上,姜厭有了些不妙的聯想。

 “你在做什麼?”身前那個東西問。

 姜厭緩緩轉動眼珠,抬眸看向它,亦或是她。

 沈歡歡輕柔地重複道:“你在做什麼?”

 姜厭沒有說話,把手伸向了沈歡歡的脖頸。

 沈歡歡面露茫然:“怎麼了嗎,不是說有問題就把我叫——”

 “嘎嘣。”

 話音戛然而止。

 姜厭扭斷了沈歡歡的脖頸。

 幾乎在沈歡歡死亡的當刻,姜厭就感到身體的疲憊消失了,隨後她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床上,泛著黴味的被子壓得她有點難受,耳邊傳來沈歡歡擔憂的聲音,“姜厭?”

 “你在發抖,”沈歡歡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出了好多汗,是做噩夢了嗎?”

 姜厭眼睛都沒睜,再次把手扣在了沈歡歡的頸部。

 咯吱聲再次響起,讓人想起屠宰場裡的羊羔,刀嵌在它們的脖頸處,一寸一寸往下切割,最後在只剩一層皮的時候,咯吱斷成兩半。

 人頭皮球掉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咚、咚咚。”

 帶著彈性的皮球越滾越遠,被子的重量也在逐漸減輕——根本沒有多少棉絮的老舊被子怎麼會壓的她難受。

 姜厭睜開了眼睛。

 下雨了,雨聲很小,窗外黑漆漆一片,就像深不見底的黑洞,雙胞胎正安靜地睡在一旁,全然沒有甦醒的意思。

 姜厭有些渴了,她起身給自己倒水。

 一切都和夢裡一模一樣。

 除了空寂的房間。

 姜厭端著水杯回到床上時,沈歡歡似乎被她的動靜吵醒,她努力睜開迷愣的雙眼,“是參怪又來了嗎?”

 姜厭坐在床邊,吹著滾燙的熱水:“沒來。”

 沈歡歡掙扎了會兒,又閉上了眼睛,睏倦道:“那就好,喝完水趕緊睡吧。”

 “嗯。”

 姜厭嚥下口中的水,忽然笑了笑。

 她轉動手腕,滾燙的開水瞬間全部倒在沈歡歡的臉上,尖利的哭聲響起,伴隨著烤肉的芬香,沈歡歡的臉龐迅速融化,不消片刻就佈滿糾纏的參須,只留下兩隻眼珠滴溜溜打著轉。

 姜厭輕聲道:“感覺不太聰明啊。”

 所以沒什麼腦子,會說出如此不合邏輯的話。

 沈歡歡現在迫切想知道參怪是否存在,畢竟符紙告訴她的與她親眼看到的是相悖的,所以她今晚一定是希望那些參須再次出現的,那樣她就可以縛住它的靈,看看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又怎麼會對“參怪沒來”,說“那就好”呢?

 姜厭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時,她已經躺在了床上。

 只是這次窗外並沒有下雨,月色正好,所以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個人正背對著三人站在窗外。

 臉卻貼在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