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93. 第 93 章 陸書瑾用盡全力奔跑,風……

 葉洵笑了笑,說:“你死了不要緊,芹芹絕不能揹負著罪臣之女的罵名活著,我要讓她堂堂正正地活在光明之下,脊樑骨不再受人指戳,徹底從這灘骯髒的汙泥之中脫身而出。”

 葉鼎拼命掙扎,晃動著繩子發出悶悶的聲響,但所有掙扎都是徒勞,他眼看著兒子近在咫尺,什麼都做不到。

 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這個聽話得像傀儡一樣,只需稍稍提一嘴葉芹便什麼事都願意做的兒子,已經羽翼豐滿到如斯地步。

 那張溫雅俊秀的皮下,包裹著是一身的瘋魔白骨,他想用整個葉家,去換葉芹的一身雪白乾淨。

 葉洵像往常一樣,斂著眸低著頭,於是誰也看不透他心中到底盤算著什麼。

 房中安靜下來,葉洵許久沒有說話。他等這一日實在等得太久太久,本應該有很多話想說,但話到了嘴邊卻又飄散。

 想了想,他好像也沒有資格去責罵葉鼎如何,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是一個六親不認,將至親都趕盡殺絕的瘋子。

 “哥哥。”門外響起少女輕靈的聲音。

 葉洵眸光一抬,轉頭望向門,聲音溫和道:“芹芹又做噩夢了?睡不著?”

 葉芹說:“就是想來找哥哥。”

 葉洵看了葉鼎一眼,哄道:“那芹芹先回房去,哥哥忙完了這點事,就去找你。”

 他知道葉芹一定會聽話回去,因為每次他這樣說,總會在晚些時候去找葉芹,從未食言。

 葉洵答應了葉芹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如此,葉芹才會是個聽話的孩子。

 果然,葉芹的聲音染上喜色:“好啊,那我等著哥哥。”

 葉洵應了一聲,本以為她馬上就會回去,卻沒想到過了片刻之後,她又出口問道:“哥哥,你知道父親在哪裡嗎?”

 葉洵身子一僵,頓了頓才道:“應當已經在房中歇息了,你找父親什麼事?”

 葉芹站在房門外幾步遠,看見潔白的門窗上映出的兩個人影,一個負手而立,一個雙手被吊在梁下。葉芹能夠通過人影辨別出來,那個負手而立的是兄長,那個吊起來的人留著一把鬍子,父親也留著同樣的鬍子。

 葉芹看著影子,過了一會兒說:“無事呀,我就是隨口問問,哥哥你一定要快點忙完哦,我等著你。”

 “好。”一門之隔,葉洵在裡面應道。

 葉芹回房去了,她一個人很是無趣,便坐在門檻上,抬頭往天上看,眼睛在漫天繁星之間門打轉。

 夜間門風涼,不一會兒就吹得她手臉都是冰的,葉洵趕過來的時候見狀,對她的爪子打了兩下,低低斥責她不在房中好生待著,跑出來吹風。

 打完又揣懷裡捂著,偏生葉芹的爪子不安生,一下就從他懷裡摸出了虎符。

 “這是什麼?”葉芹稀奇道:“哥哥有孩子了嗎?”

 “媳婦都沒有,哪來的孩子,蠢丫頭。”葉洵說完,目光變得軟和,對她道:“芹芹想不想當大英雄?”

 “大英雄能幹什麼?”

 “能救很多很多人。”

 “救人?救誰?”葉芹問。

 “你想救誰?”

 “我想救哥哥。”葉芹不假思索地回答。

 葉洵眸光稍怔,停頓並沒有太久,他將視線撇開,笑著說:“芹芹想救誰救誰,你只需記住,你拿了這個東西,便能夠救雲城千千萬萬的人,能夠救下陸書瑾,季朔廷,蕭矜,乃至全天下很多很多人。”

 能救很多人,但是救不了葉家人。

 葉洵很熟練地欺騙著葉芹,將她帶出了葉府送上馬車,摸了摸她的頭說:“親手交給季朔廷,知道了嗎?”

 葉芹被委以重任,整張小臉上充滿了認真,用力地點了點頭。

 葉洵笑了,對隨從命令道:“去季府。”

 【寅時過半】

 又是一個難眠的深夜,陸書瑾被滿腔的焦灼折磨得輾轉反側,乾脆從床上爬起來。

 她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不知道蕭矜那邊的計劃如何,提心吊膽大半宿。

 正當她穿衣之時,外面忽然傳來打鬥的聲音,刀劍相撞的尖銳聲響劃破夜色,傳進陸書瑾的耳朵裡。

 這庭院一直都是季朔廷的侍衛在守著,發生戰鬥就說明有人硬闖,來者不善。

 陸書瑾立即加快動作,穿好衣裳後就將桌上的燭燈拿上,而後從蕭矜先前來的那個地道鑽下去。

 地磚打開便是往下的一段階梯,她小心翼翼往下走了一段,才掏出火摺子點亮了燈盞,先是走下階梯將燈盞放在地上,又上去將沉重的地磚給重新蓋上,整個地道變得黑暗幽閉。

 陸書瑾的腳才落地,就聽見上頭傳來“砰”地一聲巨響,像是門被大力踹開,緊跟著許多腳步聲錯落,發出悶響。

 她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趕忙用手圈住了燭光,以免光源外洩被發現。

 蕭府已經不安全了,她絕不能繼續呆在這裡,但是外面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她打算乾脆在地道里躲著。

 陸書瑾往前走了幾步,倏爾在空中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並不明顯,很像是過年時炮竹炸了之後留下的氣味。

 她疑惑地繼續往前走,小小的光影照亮狹長的地道,很快就行到一處分叉口,那股味道越發濃烈,從另一條岔路口傳來,裡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她心中一凜,醍醐灌頂。

 蕭矜將蕭府所有的人撤走,其一是為了保護蕭府的人,其二恐怕是因為蕭府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陷阱。

 這地底下不知道掏空了多少處,挖了多少地道,裡面埋的全是火藥!

 若是一把火點了這裡,整個蕭府就會炸翻天,化作沖天火海,無一人能夠活著走出。

 陸書瑾嚇得脊背全是冷汗,意識到自己手裡的這盞燈在這裡是多麼危險的東西,她不敢再留在這裡,想著萬一誰點了這些火藥,第一個炸死的就是她。

 她捂著燭燈,不知所措,面前就是岔路口,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若是走錯了路,她手裡這盞燈很有可能就是讓她喪命的元兇。

 陸書瑾緊張地四處張望,昏暗的光影落在牆壁上,忽然在一處地方發現了一個圖案。

 那圖案只有巴掌大小,像是一個月亮,很明顯是被人畫上去的。

 陸書瑾舉著燭臺靠近,仔細一瞧,還真是個月牙的樣子,痕跡新鮮,不像是舊圖案。

 她幾乎是立即想到了蕭矜,揣測之中舉著燭臺往前走,仔細留心牆壁。

 走了沒多久,果然又在牆上看見了那個月牙的圖案,她眼眶一熱,知道這是蕭矜給她留的記號。

 他應當是從這條地道離開的時候,考慮到陸書瑾會遇到什麼危險被迫從這條地道離開,怕她不識路所以留下了這個記號做指引。

 陸書瑾的心腔湧上一股暖意,泡得心臟都發軟,順著這一個個月牙的圖案往前走著,行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門,感受到了一陣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