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忍冬 作品

第112章 第112章



 沈瀾也笑:“哪裡不行?那緞子極貴重,可比裴琿給序孃的瑞麟綢還要貴。”


 裴慎一愣,蹙眉問道:“這序娘是誰?”


 沈瀾微怔,以手扶額,無奈道:“序娘是裴琿妾室之一。白日裡那齊妙娘與我分說了許多妻妾之事。”偏偏沈瀾記性又好,這會兒還記得,以至於方才脫口而出了。


 聽說是裴琿妾室,裴慎只管望著沈瀾,仔仔細細打量過後,見她面色無異,裴慎便狀似不經意道:“裴家子弟,這些日子來俱在大肆操辦婚禮。無妻的娶妻,有妻的納妾。二弟那裡多了幾個妾,也是正常。”


 沈瀾略一思忖,便明白這是要與前朝舊臣聯姻安定人心,要與舊部聯姻加強關係網。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裴慎:“那你這裡為何沒有?”


 裴慎望著沈瀾,故作漫不經心:“我拒了。”


 沈瀾雖覺得這是應該的,可大環境如此,她聽了,到底有幾分感動,便笑盈盈道:“不錯。”


 裴慎嘴角微翹,得了她這鼓勵,分明心裡快活,嘴上還要順杆爬道:“我今日進宮,亦是為了向我父稟告此事。為此,還捱了兩鞭。”


 沈瀾微愣,只扯著裴慎到了榻上,叫他脫了道袍、褻衣,果真見後背兩條高高腫起的血檁子。


 還有當年沈瀾打出來的三鞭傷痕。縱橫交錯,看著頗為醜陋。


 沈瀾心中微酸,眼眶也略有幾分潮熱,她忍著澀意:“你不怕魏國公生氣嗎?”


 裴慎笑了兩聲,只管刷舒展了脊背,懶散道:“我是他兒子,打個兩鞭也就罷了,難不成還能打死我?”


 沈瀾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少時頑劣,他們也總會原諒自己。


 她思緒割裂一般,一會兒想著父母,一會兒想著裴慎,腦袋裡像是塞滿了棉花,亂七八糟,教她鼻子堵得厲害。


 沈瀾忍回眼中潮意,取了個越窯青瓷罐,挑了點乳白色的藥膏,細細的抹開,替裴慎上藥。


 微涼的膏藥、溫熱的手指,觸碰著自己的脊背,裴慎又痛又快活。


 “好了。”沈瀾抹完膏藥,人也冷靜了些,提醒道:“日後少使些苦肉計。”一回來不上藥,先來她房裡探望,不是苦肉計是什麼?


 裴慎乾笑兩聲。他本還盼著藉此機會給自己減個一年,沒成想她已經想到了。


 “雖是想讓你給我上藥,可我拒了妾室通房的心意卻是真的。”裴慎忍不住提醒她。


 沈瀾瞥他一眼,見他巴巴地望著自己,實在有幾分好笑,便清清嗓子道:“知道了。”


 裴慎這才笑起來,慢條斯理地穿好衣裳。褻衣、中單、道袍……就這麼幾件衣裳,再怎麼磨蹭也該穿好了。


 眼看著沈瀾已經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了,裴慎這才依依不捨地下了榻。


 這是沈瀾的房間,裴慎未經允許,當去住他自己的房間。


 誰知裴慎起身,卻不曾離開,只是叮囑沈瀾:“這幾日你留在家中,莫要出去走動。”


 沈瀾蹙眉:“外頭怎麼了?”


 裴慎搖搖頭,笑了笑:“許是我多心了,只是我這些日子遍觀奏報,總覺得心中有些不穩。”


 怕沈瀾以為他糊弄,裴慎解釋道:“我並未搪塞你,奈何沒有證據,僅僅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罷了。”


 風起青萍之末,□□這種東西,往往是從某些細節開始的。一次百姓的狀告、一次言官的照常彈劾、一個參將的常規調動……


 沈瀾或許不信任裴慎的人品,但她相信裴慎的政治嗅覺,於是她點頭道:“我知道了。”


 裴慎見她應了,這才出門而去。


 此時月隱星稀,秋風蕭肅,庭中梧桐搖落,竹葉飄零,驚起一片寒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