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風不見 作品

第 86 章 Chapter 86

越衡川眼睛微眯,瞥了眼兩個面具分別的標價——黑底鎏金紋199,半遮銀質899。

半遮銀質面具全店最貴。

靜默片刻,越衡川眼底湧上一絲瞭然,他垂眸笑了笑,對店員說:“聽他的。”

白天店裡客人不多,音樂舒緩悠揚,除了燈光曖昧,與清吧別無二致。

沈末循著記憶帶越衡川走到他們十年前坐過的卡座,他坐在與之前相同的位子上,越衡川沒有按常理坐到他對面,而是跟他並排坐到了一邊。

沈末記得十年前越衡川是紳士坐在他對面的,但他這次來也不是非要完美還原那一夜,面具相同就夠了,而且坐在同一側也更容易拉近距離。

服務員拿來酒水單,越衡川沒有謙讓,拿過筆毫不猶豫在上面開始畫對勾。

沈末好奇看了眼,見越衡川勾出的都是店裡最貴的酒,眼看這人即將破費好幾萬,他立即扯走單子:“點這麼多做什麼,你酒量很好?”

越衡川似笑非笑:“還可以點更多。”

沈末挑眉。

越衡川不忘補充:“當然是刷我的卡。”

空氣安靜片刻,沈末後知後覺明白了越衡川的意思。他扶額輕嘖一聲:“你覺得我是這家店的託?”

說來也是,從一開始選這家酒吧到昂貴面具,都是沈末的意思,他確實像一個故意引導客人花錢的託。

越衡川沒否認,也不甚在意,溫柔道:“你開心最重要,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不止今天,希望以後也可以經常見面。”沈末擰眉:“你覺得錢可以換來朋友?”

越衡川嘴唇揚起一抹弧度:“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給。”

沈末眯眼:“你對別人也這樣?”

越衡川:“怎麼會,雖然這麼說你可能不相,但你是第一個讓我這麼做的人。”

沈末沒再吭聲,擦掉越衡川剛無差別點的一排昂貴酒水,最後只在長島冰茶和牛奶後打了勾。

“牛奶?”越衡川詫異:“你不喝酒?”

沈末把單子遞給服務員,絲毫不覺得自己替越衡川做主有什麼不對,抿唇道:“牛奶給你點的。”

越衡川一怔:“你怎麼知道我喝不了酒?”

沈末眨眨眼:“我不知道啊,只是想著等會兒總得有個人開車,不能酒駕。”

越衡川有些尷尬,找補:“可以找代駕的。”

沈末掩住笑意:“早知道你不喝酒就不來這兒了,去喝杯咖啡也不錯。”

“你也在咖啡廳兼職?”

沈末一字一頓咬牙道:“我,不,是,託。”

越衡川:“開個玩笑。”

酒水很快被端上來。

沈末剛抿著吸管嚐了口色澤橙紅口感酸甜的長島冰茶,就聽越衡川在旁邊饒有興味道:“用伏特加、威士忌、朗姆和龍舌蘭之類的烈酒調製的這款雞尾酒,聽說一杯下去就能讓人不省人事。”

“你不是不喝酒麼,怎麼知道這個?”

“Party上有幸見識過。”

“知道這個酒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嗎?”

越衡川莞爾:“失身酒。你能駕馭嗎?”

“誰知道呢,沒喝過。”

“為什麼點這個?”

“你覺得呢。”

越衡川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沈末點這杯酒的用意。

他自己沒談過戀愛,更沒玩過一夜情亂搞男女關係,甚至在遇到沈末前連性取向都不清楚,哪怕曾在各種Party上見過當眾交|媾的浪蕩畫面,也能做到無動於衷。

可眼下,目睹沈末喝下長島冰茶的那一瞬,他卻頓覺口乾舌燥,彷彿那口酒是吞入了自己喉中,全身熱流爭先恐後朝小腹湧去,一種從未有過難以言喻的衝動刺激著大腦神經,令他脫口而出:“你想跟我睡?”

越衡川可以保證,看到沈末的第一眼,就像命中註定的人終於出現,那一秒他無比清晰感受了心動,愛意瞬間降臨,烈酒檸檬,情思暗起,一眼定終生,沒有半分戲弄之意。

他之所以提出這種問題,其實在打探沈末把自己當什麼——是一夜情的對象,還是ATM機,又或者是想進自己家公司當藝人?

在此之前,越衡川遇見過懷揣著各種目的接近自己的男女,所以他得搞清楚沈末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然後對症下藥,用那個東西將人死死綁在自己身邊。

要錢給錢,要資源給資源,他相信時間一長,沈末一定會看到自己的好,對自己動心。畢竟這世上再也找不出像自己這樣既年輕又帥又身材好還從不亂搞肉|體關係對沈末一見傾心的金主。十八歲絕世自戀狂越衡川如是想。

只是對於他的問題,沈末表現得很淡定,一副風月老手久經情場的模樣,輕笑一聲:“不著急,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比起睡覺,我更想跟你聊聊天。”

越衡川好整以暇託著下巴:“想聊什麼呢?”

沈末也托起下巴,跟他面對面眼含笑意:“你現在多高?”

越衡川:“一米八五,但骨骼還沒停止發育,預測兩年內還能再長几公分。”

“或許以後你能長到一米八|九。”

“為什麼不湊個整說一米九呢?”

“不知道啊,我亂猜的。”

越衡川笑了,他覺得沈末這人好有意思,說話的語氣,清淺的眉梢,眼尾的弧度,嘴唇噙住吸管時嘟起來的豔色,無一不攪動著他的心海。

沈末明知故問:“專業呢?”

“海洋生物。”

“喜歡這個專業嗎?”

“沒什麼感覺,當時填志願瞎寫的。”

“……對海洋生物一點興趣都沒有?”

“要說興趣也是有的,美人魚也屬於海洋生物吧。”

“喜歡美人魚啊。”

“沒到喜歡的地步,只是好奇這世上真的有生活在海里人身魚尾美麗的哺乳動物嗎,就像鯨魚每幾十分鐘需要浮上海面換氣一樣,如果真有美人魚,它們在海里應該也是像鯨魚一樣的生活方式。可惜沒人看見過。”

“有沒有著手研究像美人魚一樣海洋哺乳動物的想法,畢竟這是專業對你唯一的吸引點。”

越衡川沉思:“要想研究一種物種需要從基礎理論物種起源開始瞭解,近乎於學術研究,這並不適合我。”

“為什麼呢?”

越衡川低笑:“實不相瞞,我一看書就打瞌睡,科研和我之間幾乎隔著一個次元,很難產生交點,何況這也不在我的人生規劃中。”

沈末微愣:“你,已經有規劃了啊。是什麼?”

越衡川:“賽車手,偶爾也會寫點詩。對了,三個月後我在英國有場比賽,歡迎你跟我一起去,那時學校正好放假,時間比較充裕,在那裡玩幾周再回來。”

說完,越衡川見沈末盯著自己沒吭聲,不禁挑眉:“怎麼了,不方便嗎?也沒關係,賽事會全程直播,在國內也能看到。如果這樣,比完賽我應該就直接回來了,到時可以約你在國內玩嗎?”

年輕時的越衡川顯然不懂何為含蓄,更不覺得讓約會對象把三個月後的時間提前預支他有什麼問題。

因為在他眼裡,沈末頭頂早已寫上“越衡川老婆”的標籤,而老婆就應該一直在自己身邊,自己也應該常伴老婆左右,絕對不能有超過一個月的異地時長。

沈末回神,輕笑著抿了口酒:“原來這麼喜歡賽車啊。嗯……再看吧,放假我要沒事就一起走吧。”

越衡川不放心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一般放假你會做什麼呢,陪伴家人還是兼職工作?”

沈末如實道:“大多時間應該在實驗室。”

“實驗室?”越衡川立即想起沈末之前穿的白大褂,心中驟然升騰起不好的預感:“你不是大一的?”

“大學畢業了,剛讀博士。原先在禮堂本來是想找我導師徐教授去實驗室判斷那組異常數據的。”

“……”

竟然是科研工作者。

越衡川沉默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見鍾情的人竟選擇了自己最頭痛的領域,而且如此優秀。

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吧。

沈末適時打破突然沉寂下來的氣氛:“其實一直待在實驗室也很枯燥,偶爾會想放鬆找點刺激的。你說的賽車就很不錯,有空能帶我去感受一下嗎?”

越衡川依然沒出聲,在心裡迅速琢磨著兩個人的未來。設想一遍後得出結論,聚少離多,毫無共同話題。而且如此耀眼的人,把他們再怎麼放到一起,似乎都不怎麼般配呢。

看到如此狀態的越衡川,沈末無奈扶額,越衡川該不會又要像過去一樣遠離自己,等博士畢業再王者歸來吧?

思及此處,沈末覺得很有必要矯正一下越衡川的愛情觀,這世上能有幾對夫妻是同行?只要彼此相愛依然可以獲得幸福,在各自領域閃閃發光未嘗不是一種制衡和浪漫。

“在想什麼?”沈末扶了扶眼鏡:“算下來我應該比你大四歲,是覺得年齡差距太大了麼。”

“怎麼會?年齡不是問題,況且你看起來很小,我一直以為你大一的。”

沈末挪了挪屁股靠近越衡川:“那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不想帶我感受賽車?”

越衡川凝神思索,片刻後像下定某種決心,神情終於恢復如常,笑道:“這問題不是回答過了麼,剛在學校就想帶你去兜風,既然你怕曬,那晚上再去。”

“只有今晚?”

“只要你想每天都可以,隨時恭候。”

越衡川說這話時眼神真摯,不像在騙人,沈末姑且相信他不會遠離自己。

但要讓越衡川不滋生出自行閉關的念頭,沈末覺得有必要再下一劑猛藥:“兜風的話今晚就算了,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越衡川心有預感:“什麼?”

沈末沒直接回答,而是狀似暈眩扶住太陽穴,身體也無力般軟下去:“這酒的確很烈,突然好睏。”

越衡川挑起一邊眉。他見識過太多勾引人的小把戲,裝醉的方式頂多算入門級,可當對方是沈末,其效果就以幾何倍數激增,令越衡川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生怕有鼻血流出。

“要找地方休息嗎?”越衡川問。

沈末懶洋洋的:“我宿舍門禁忘了拿,一時半會回不去,你在校外有沒有住的地方?”

石子落入湖面,激起一波又一波漣漪。越衡川快要瘋了:“稍等,我有點不太理解。”越衡川斟酌言辭:“你和我的緣分是隻有今天這一天,還是……”

“不都說了每天要帶我去兜風嗎。”沈末打斷他,彼此對望的目光中含著心照不宣。

越衡川如釋重負,不是一夜情就好。

現在是下午四點多,越衡川將手邊的牛奶推到沈末面前,微笑道:“那喝完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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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後的高檔小區眼下還沒建成,越衡川目前的住所是在一棟公寓,面積比未來住所能小點,只有兩百多平,裝修奢華,一塵不染。

越衡川俯身給沈末取了雙新拖鞋:“這雙是最小的,要是還覺得大,回頭重新買一雙。”

但沈末此刻並沒在意拖鞋大小,他出神看著玄關置物架上半米高拼好的跑車樂高,靠在門上輕輕叫了聲:“衡川。”

越衡川微愣:“怎麼……”

話音未落,沈末毫無預兆湊上前,雙手緊緊勾住他脖子吻了上去。

啊,初吻啊。越衡川在心中呢喃一聲。好軟。他適應得很快,遵從本能摟住了沈末,愛撫,輕啄,在感受到沈末的舌尖在他嘴唇上刮蹭了一下後,他氣息猛地一沉,用力將沈末抵在門板上,然後重重吻了上去。

從接吻時沈末皺起的眉頭不難看出,越衡川的吻技是真的差,毫無章法,胡啃亂咬,急躁得恨不能把那兩瓣軟肉吃下去。

沈末在窒息邊緣費了好大一番力才將其糾正過來,中止了他以咬為主的親吻方式,逐漸學會了吸吮,摩擦,抵舌纏綿。

漫長而激情的一吻結束後,沈末兩腿發軟靠在越衡川懷裡,面頰飄著一抹緋紅。

他這具身體也是十二年,同樣沒與人接過吻,比想象中還要敏感,只是簡單一吻,就臉紅心跳渾身酥麻,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反觀越衡川臉上卻沒多少表情,儘管依然將沈末溫柔抱在懷中,但那雙深藍眼睛裡卻湧動著幾分冷意。

太嫻熟了,沈末吻技太嫻熟了。

這得親過多少人啊。

佔有慾與愛情如影隨形,理性讓越衡川不要在意沈末的過去,感性卻令他眼紅,一想到沈末也曾這樣親吻過別人,他就嫉妒得發瘋。

就在越衡川沉不住氣想刨根究底問沈末戀愛史時,沈末卻語出驚人說了句:“我們交往吧,不想等了。”

曾經越衡川苦等九年,沈末思念七年,經歷一場生死離別兩人才終於修成正果走在一起。如今沈末有幸帶著記憶回到始點,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等。

只是對於什麼都不知道的越衡川,這個提議就略顯荒唐。才認識不到兩小時就要交往了嗎?

越衡川遲遲沒有談戀愛的想法,究其根本還是把愛情看得太過神聖,不願意將就湊合,寧肯單身一輩子也不會為了肉|欲隨便與不喜歡的人結合。

“為什麼?”越衡川攥住沈末兩側肩膀,毫不掩飾眼底的探究,這一刻,他放棄了迂迴,直接了當詢問:“你想要什麼?既然在讀博士,應該不會再去娛樂公司當練習生。所以是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