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8 章 婆娑之上（73）

雖然是第一次殺人,但兩個人倒是在這個時候意外的冷靜。

張衛靜往後退了幾l步，腦海裡閃過無數電視電影內容，趕緊轉頭看向張旭教：“你剛才沒被他抓傷什麼的吧？”

電視劇裡不是都會演,兇手殺了死者之後，警察從死者的手中或者指甲裡發現了兇手的DNA，從而找到了真兇。

剛才陳雷掙扎的厲害，她所有心神都在要怎麼用力憋死他刪,壓根沒有注意張旭教那邊的情況。

“沒有,”張旭教打開手機手電筒，對著自己的兩隻手挨個仔仔細細照了一遍，“我身上沒傷。”

陳雷醉的太厲害了,本身力氣就不大，再加上張衛靜那神來之筆的一口二手菸，把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力氣一下子就抽了個趕緊,從頭到尾其實他的掙扎都要比張旭教估計的小的多。

“你看看你身上。”張旭教伸手從前面的座位上抽出來一張抽紙，擦乾淨手上沾到的酒液之後，謹慎地把這張紙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我身上也沒有。”張衛靜檢查了一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

“那你看看陳雷,”張旭教蹲下開始檢查現場，安排井井有條，“看他的指甲縫裡有沒有我們兩個人的皮膚組織或者頭髮之類的能看出發生過鬥毆跡象的東西，記得墊個東西，別留下指紋。”

“不用太細,”他想了一下補充了一句，“本來這就是我們兩個人的車，而且我們兩人還和陳雷接觸過，車裡有其他痕跡很正常。”

他們現在只是為了把自己從陳雷的死亡中摘出去，讓人相信他是自己噎死的,而不是懷疑他是被誰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

漆黑的車輛中，兩個人埋頭各自檢查著死亡現場，絲毫不知道，就在他們身側空著的座位上，一個看上去才出生不到兩三天的嬰兒正晃著腿看著他們。

該說不愧是這個“全員惡人”未知空間內的“壞孩子”嗎，白燼述聽完由小鬼轉述向聞琪，再由聞泣轉述給自己的形容，微微偏了偏頭，啞然失笑。

這兩個人心理素質太好，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在要是放在平常，被自己選中的“學生”心理素質好到能夠在殺死人之後保持前後如一的行動能力和語言能力，並且還能冷靜的處理現場，那絕對值得他略微高看一眼。

畢竟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設想中的“我要殺了他/她”和最後現實中發生的“我真的殺了她/他”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前者往往是大仇得報揚眉吐氣瀟灑離去，而實際上後者經常會出現的是手腳發軟大腦發懵情緒大起大落。

而情緒是一把雙刃劍，能讓他們一步步把自己的仇人逼到絕境，就能讓他們自己也露出不少的馬腳。

不過這也是斯卡奧的選人偏好問題。

往往，被他選中的學生都長期收到精神或者肉.體上的打壓虐待，這些人忽然跨過生死的那條界線朝著他人揮舞鐮刀的身影新奇而有趣，具有極強的觀賞性。那麼作為引導者，斯卡奧在觀賞到這些“藝術”的同時， 往往也會看到它們並不那麼完美的一面。

比如說完美的死亡現場背後， 他們踉踉蹌蹌逃跑，抓著自己的兇器放聲大哭大小，死者已經死亡還要洩憤似的往上劈砍。

他們完美的曇花一現，斯卡奧賞完曇花的影子，很快就會把殘枝棄之一旁。

白燼述手中不乏明明完成了“完美犯罪”，但還是會被抓住的人，像這兩人一樣冷靜的處理現場的不算少見，但這個年齡的就很少見了。

這兩人可才十四五歲。

站在斯卡奧的角度上，這兩人還沒成年，等到他們成長起來，說不定能變成和那些蠢人不一樣的大人，他見過這樣的人太多，不好奇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會覺得世界上的“聰明人”多一點，說不定能帶來更多有趣的變化。

但站在聞琪的角度上……這兩人還沒成年，千萬不能在這時候放過他們。

這就是壞消息了。

壞也壞在這兩人是要死的，他們收尾收的太乾淨，就會讓聞琪接下來很難辦。

“不過你運氣好，”白燼述忽然轉頭看向聞泣，“今天晚上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在。”

陽間，步行道的樹影中，一對中年男女正緊緊盯著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恐怕連張旭教和張衛靜也沒有想到，他們避開了攝像頭，避開了那些小混混，甚至支走的司機，本以為萬無一失才敢在在這裡處理陳雷，結果不遠處的步行道草叢邊還藏了兩個人。

更加諷刺的是，這兩個人一開始也是衝著想要殺了陳雷來的，卻陰差陽錯看見了趁著夜色回到車上，殺死陳雷的張旭教和張衛靜。

車內，兩人檢查完陳雷的屍體後，確認自己沒有留下任何蹤跡，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被人發現了。

昂貴的車輛內，現在二手菸的氣味、刺鼻的酒味、嘔吐物的味道混成一團，哪裡還有一點幾l個小時前乾淨整潔散發淡香的樣子。

“你身上裝了多少錢？”張旭教擦完手，看了一圈手機裡的信息，確認沒有人在找他們之後，看向張衛靜。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太亂了，他們兩個人出來找陳雷，這個點了還沒回家，居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臨近十二點，也沒一個人來催他們回去。

“錢……我給你看看，”張衛靜從座位上找出自己的小包，掏出一小沓紅色的紙鈔，“這些夠嗎？我身上沒裝太多。”

她錢包裡只有整鈔，沒有零錢。

張旭教接過來點了一下，大概有個小三千的量，有點少了。

他翻了翻自己的錢包，也從裡面找到了不少百元大鈔。

這兩沓加起來，大概也就是五六千左右，五六十張，也夠用了。

他把錢給張衛靜分了一半：“待會我們兩個出去之後，你就一路走一路扔錢。”

“到處扔錢……？”張衛靜頓了一下，“隨便扔嗎？晚上風大，這些會被吹走的吧？”

“沒事，不會吹的太遠的， ”張旭教看了眼時間， “咱們得抓緊把那些小混混吸引過來。”

他們停車的地方有點太偏了，好處是發生什麼那些混混都聽不見，壞處也是他們聽不見這裡發生了什麼，就不會主動發現陳雷的死亡。

他們得找個辦法吸引這些混混過來，最方便最省事的當然是撒錢。

只要一路走一路撒錢，那些到了宵禁時間必須回宿舍的混混們就回一路順著地上的錢找過來，從而發現車上的屍體。

到時候，陳雷的死亡不用多久就會傳遍全網。

張衛靜和張旭教兩個人又低聲說了幾l句什麼，然後各自拉開車門下了車，頭也沒回地關上車門，開始一路走一路撒錢。

三十幾l張紙鈔，很快就被扔完了，張衛靜看了看手機上的消息，順著找到了張旭教那裡，看見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手邊是兩瓶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車上提下來的酒。

張衛靜嫌棄地看了看那兩瓶酒：“我一定要喝這個酒嗎？”

這一看就是假酒吧？

“喝，”張旭教順手給她丟過去一瓶，“今晚過後，誰問起來，我們兩個都是因為沒有及時把陳雷帶走所以吵架了，吵架之後在河邊喝酒，不知道陳雷在車上發生了什麼。”

張衛靜撇撇嘴，接過其中一瓶，認命地對瓶吹起來。

而在公園另一端，到了宵禁時間準備回宿舍的小混混中，忽然有一個梳著背頭的男生好像發現了什麼。

“哎，一百塊錢！”他忽然往前竄了好幾l步，從草叢裡面抽出來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啊？”他身後的幾l個哥們趕緊湊過去，“我去，哪來的？”

“就草叢裡撿的啊，”背頭男生一邊說一邊視線下意識在草叢中掃視起來，“可能是誰丟了錢吧。”

“臥槽，你什麼狗.屎運啊！”周圍的兄弟們紛紛討伐起來，“請客！明天必須請客！”

“不是，我就撿了一百，你們七八個牲口誰請的起……”背頭男生辯駁道，“說不定還有呢，你們自己找找唄。”

“這塊有一張！”忽然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所有人抬頭看過去，果然，那個人手裡也捏了一張百元大鈔。

連續兩個人撿到錢一下子像是往熱鍋裡滴了一滴油一樣，所有人一下子都沸騰了起來。

大家迅速打開手電筒，開始地毯式搜索地上的錢。

而找到錢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靠，兩張、三張、四張了，我發了！”這聲音一聽就是撿到了不少。

有人酸溜溜的回：“你他.媽的給我也留點，這錢不會不正常吧？”

“你撿不到就說不正常是吧？我看說不定就是誰丟了錢，之前不是有兩人吵架嗎，說不定就是他倆丟的唄？”對面不服。

“十三職中門口公園裡有人大撒幣啊！兄弟們看看，這又撿到一張！”

甚至還有人正在錄視頻。

混混們一路順著錢的方向，成功走到了那輛黑色轎車前。

“這車……錢不會是裡面的人撒的吧？”最前面的人好奇地看了看，“車門開著。”

“剛才吵架的那倆人不會開著車門就走了吧？”一個女聲猜測，“這車看著還挺貴的哦？”

“廢話，車不貴的話哪來的錢到處撒，”有人挺起胸膛，“這車是不是就是那什麼加長林肯啊！這麼長……這得幾l百萬吧？”

“幾l百萬？！”人群中迅速響起陣陣驚歎。

“那……幾l百萬……咱去看看？”不知道是誰小聲開口。

這聲音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贊同，大家聚成一團，走到車門口。

“裡面好像有個人啊，”有人探頭看了看，“哥們，哥們？”

“都是酒味，這哥們好像醉了。”他轉頭。

“來來來讓我來！兄弟們給大家拍一下啊！這就是半夜為情所困在湖區公園大撒幣的有錢哥們！”有人舉著手機忽然竄了上去，“哥們，哥們！你這麼有錢什麼妞……臥槽！”

他忽然大叫了一聲。

“這麼了怎麼了？”車外的詢問聲響起一片。

“他他他……這是……”舉著手機的那個人卡殼了半天，“這好像……是個死人！”

“這人死了！”

“鐺——”

不遠處，湖區公園中心的鐘樓響起一聲鐘聲。

十二點了。

第二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