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誰能想到,這本冊子,最後成了汙衊他貪汙的證據!
“是皇上,皇上他……”
“皇上他,有意構陷葉大人。”春袖說不出來的後半句,阿嫵為她補充了上去。
忽地,她瞥見地上散落著一張白色的紙。混在一堆泛黃的書信之間,變得格外顯眼。
這是什麼?
阿嫵以為是自己不慎漏掉了什麼,將之撿了起來。展開讀了幾句之後,皙白的面色一剎遽變。
她失聲道:“世子他,在西北受傷了?”
說完就抬頭,不可思議地望向了春袖。
後者亦是一臉被說中的表情,右手下意識撫上自己胸前放信的衣帶,那裡已然空空如也。
“唐姑娘……”
春袖一臉做錯了事,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阿嫵雙目一瞬間放空。
她雙手握緊,把雪白的信紙邊緣捏得發皺:“他沒有養傷,就這麼回了京城。還讓你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他受傷的消息……”
春袖已經從方才的震驚憤怒之中徹底剝離出來,滿心滿眼皆是不知所措。既為自己沒能完成世子的囑託而萬分羞愧,又為她隱瞞唐姑娘之舉而歉疚。
她羞愧地低下頭,原以為會迎來一頓痛聲指責,卻被一個陡然的力道抓得趔趄。
是能不能,攀上了她的袖子。
“世子他回來了麼?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
謝蘊指名道姓地說,要瞞著她,不能被她知曉。
那他傷得,該有多重啊?
光是想想,阿嫵心底就像被一團烈火不斷地舔舐炙烤。
她無法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裝作渾然不知。不去親眼看一看,她不能心安。
“春袖,算我求求你——”
秋月清波一般的眸光,一瞬間碎成了千萬片,每一片中,皆盛滿了擔憂與焦急。
春袖對上這樣的一雙眼眸,說不出拒絕之語。
她閉了閉眼睛:“唐姑娘……今晨我去王府取信之時,看見了洛書哥。聽他說,世子他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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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院,謝蘊的臥房。
臥房之中,層層疊疊的簾幃之中,一個清俊的男子半倚在玉枕之上。他如墨般烏髮隨意披散著,自有清貴不羈之態。
修眉俊眼,恍若芝蘭玉樹。唯獨面色略有些蒼白,似有病容。
這便是從西北迴到京城的謝蘊。他一退了高熱之後,就乘馬車從西北一路回京。
算算時間,竟然與西北的信使前後腳到達。
簾外,長公主正與他說話:“我說蘊兒啊,你實在應該聽你趙叔的勸,在西北休養好再回來的。”
“歸期未歸,恐皇上會生疑心。”
謝蘊闔眸淡聲道。
長公主重重嗤笑一聲:“他生了疑心又如何?我和你爹豈是吃素的,任他針對了去?”
轉而又道:“也難怪,我先前還不明白,為什麼你這次去西北,還特意給皇帝說了一聲,原來是為了試探他。”
她從謝蘊寫來的信裡,知曉了全部的前因後果。
自然看清了皇上的狼子野心。
長公主又想說些什麼,最終化作了幽幽一嘆,望向面露疲態的兒子:“罷了,你好生養傷,什麼事都等身體好了之後再說。”
“謝母親體恤。”
謝蘊乍然睜開眼,露出一雙幽邃如墨玉般的眸子,散發著淡淡的懾人心魄之意。
母親這句話,算是默認了他逼皇上禪位的心思。
“你就在別院好生養傷罷,我先替你入宮搪塞皇上一番。不過,他肯定又要拿你受傷一事,大做文章了。”
上一回就是如此。
她的蘊兒因在雨中跪了一夜,不慎染上了風寒。落在皇上的嘴裡,就成了“受不了西北羈旅苦役,一回京城就病了一場。”
思及於此,長公主的唇畔一抹冷笑。
“娘先走了。”
她拋下這句話,就離開了謝蘊的臥房。一路分花拂柳而去,卻在一個遊廊的拐角,驟然聽見兩個女子的聲音。
長公主一頓,停下腳步,側耳細聽了去——
一個陌生的清甜之音率先響起。
“世子他在這裡麼?”
另一個聲音,則讓長公主很有幾分耳熟。
“是,我臨走時聽洛書哥說了一嘴,說世子就在這兒養傷。唐姑娘你若是想去見他,就快去罷。”
“那你不會受罰麼?”
“沒事的,唐姑娘。這些日子我一直在你身邊服侍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世子他知道了,最多也是功過相抵,不會責罰我的。”
長公主的唇角緩緩勾起——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旋即,一個女子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那道腳步聲甚至沒有一絲猶豫,一見就是別院的常客,對地形極為熟悉,像是行走在自己家一般。
數息之後,轉角處出現了一個她意料之中的面容。
“唐姑娘。”
“啊。”
她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女子。女子也看了她,發出短促的一聲輕叫之後,整個人呆立在了原地。
面對著女子的失態,長公主只是笑了笑:“你也是來看望蘊兒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