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喵 作品

第50章 憐惜



 糊塗,實在是太糊塗了!


 卓家因為這個變故,亂糟糟吵成一團。


 侯老夫人果然馬不停蹄,帶上卓尤深離開歷臺寺,返回京城。並且把在保陽縣農莊的卓蘭淳給招回來。


 她須得從長計議,一個是復仇,再一個,是把控住侯府。


 侯爺衝動招惹,害得她一對嫡系子女雙雙出事,難道最終便宜了庶子那一干人?她能把牙齒都咬碎了!


 卓太后失去這麼個重要的角兒,歷臺寺這出戏徹底唱不起來了。看著是白折騰一場,裡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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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那般熱鬧,薄時衍反倒不急著回去了。從容淡定地留在農莊裡,靜候陸謙顏的到來。


 陸神醫果然被那幅畫給釣著上門來了,比湯幼寧跟樂蘿約定的日子還早一天。他聽從指引,去京城拜見了如意夫人,打聽畫作上的紅衣美人,


 結果跟湯幼寧所言一致,如意夫人不認識那位美人,也只見過那麼一回。陸謙顏註定失望而歸。


 那時候的陸雲苓,行俠仗義,在望南坡救下如意夫人一行人,痛打了一群山匪,他也在場。


 回想往事,恣意歡灑,歷歷在目,卻不是他要尋的。陸謙顏所找,是心灰意冷離開他之後的陸雲苓,她不見了。彷彿徹底消失在人世間。


 為了再看畫作一眼,誰都請不動的神醫,自行改了規矩。與小徒弟範子懸驅車前來保陽圻石。


 薄時衍對此很滿意,算到人心後,什麼都能叫對方妥協。他讓苒松好生招待陸謙顏。


 有這句話,再松在客房裡跑進跑出,親自盯梢,務必保證一切穩妥,迎接神醫師徒的到來。


 陸謙顏抵達後,薄時衍讓他先給湯幼寧看看。


 雖說一些遲緩乃是天生,藥石無醫,但不妨給他診脈一遍。即便保持原狀也挺好。


 “是給我看腦袋麼?”湯幼寧問道。


 她腦門上的外傷已經結痂,隨後留意別落了疤即可。薄時衍讓她坐下,道:“隨便看看,別怕。”


 陸謙顏對湯幼寧的印象還不錯,一雙漆黑眼眸,如林間小鹿般純粹,瞧著就是個心思淺顯之人。人們總是下意識的喜歡並接近無害的生靈。


 陸謙顏在湯幼寧對面落座。


 後者不由自主,又被他這滿頭銀絲給吸引了。


 容顏未老發先衰,他看上去不顯滄桑,反而沉澱了滿溢的愁苦。


 是在紅塵中掙扎的人。


 湯幼寧伸出手腕,放在小藥枕上面。陸謙顏看一眼薄時衍,道:"陸某不用絲帕。"


 他知道,深宅大院裡頭與江湖兒女不同,看個病還得墊上絲帕。好在薄時衍並不介懷:"先生請隨意。"只是觸碰手腕,他不至於迂腐至此。


 湯幼寧乖乖給陸謙顏診脈。這一搭上手,卻是許久……


 陸謙顏原本隨和的態度,逐漸凝重起來。


 薄時行冷靜自持,然而隨著這漫長的安靜等待,忍不住眉間蹙起。就跟等待縣官宣判的犯人,一顆心高高提起,落不到實處。


 直到陸謙顏開了口:"子懸,把藥針取來。"“好的,師父。”範子懸守著藥箱在一旁,立即照辦。


 秦婆子臉上發白,不顧規矩搶先問道:“敢問神醫,我們娘子是何病症?……嚴重麼?”怎麼看這樣久呢?


 “不嚴重,”陸謙顏笑了笑,安撫他們的心,“不過比較罕見。”“先生請直言。”薄時衍握住了湯幼寧的另一隻手。


 陸謙顏也不賣關子:“她體內有餘毒,這是孃胎裡帶出來的,竟是連陸某也不曾見過……”他不敢自詡多麼學識淵博,然而常年在外行走,積累下來的經驗與見識,是尋常醫者的許多倍。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此話不僅僅適合讀書人,對大夫而言,同樣如此。


 “毒?”薄時衍稍稍捏緊了她的手心,第一時間想到了湯家主母彭氏。湯幼寧愣愣的:“什麼?”


 秦婆子嚇了一大跳,同樣想到了彭氏,氣得牙癢癢,她怎能如此惡毒!忙問道:“神醫,此毒好不好解?”這才是當務之急。


 陸謙顏不答,接過範子懸遞來的針灸包。捻起一根細長的銀針,扎進湯幼寧手上的穴位。引出一滴血液,沾在針尖上,舉到鼻翼間輕嗅。


 “聞之有異香……”陸謙顏把銀針遞給小徒弟:“你聞聞看。”範子懸一看學習的機會來了,極為認真。然而皺著鼻子使勁嗅,也沒聞出什麼異香來。小少年不禁失落:“師父,只有血腥味…”


 湯幼寧好奇心重,跟著舉起手上的血珠子,小貓似的聞聞,“確實是血腥味。”薄時衍在一旁接話道:“本王可以聞到,很明顯。”莫不是天生美人血,聞之有異香?


 陸謙顏不由訝異,他生來嗅覺靈敏,父親曾說,是天生的醫毒料子,想不到這提政王同樣如此?可即便是他,也只能察覺淡淡香味,他為何說很明顯?


 這會兒倒沒有探聽,陸謙顏道:"湯娘子這毒太過罕見,能冒昧詢問下來源麼?"他難免都生出好奇心來。


 此事湯幼寧一問三不知,秦婆子能答上兩句,便說湯家主母彭氏容不下妾室庶女,日常苛待些也就罷了,沒想到是個毒婦!


 陸謙顏聽完一搖頭:“若是尋常小官之女,應拿不到這等厲害毒物,何況,此毒並不致命。”薄時衍立即明白了: “太過迂迴了。”彭氏哪有這個本事。


 她只知道是南邊帶回來的美貌小妾。


 來源暫時難以追溯,薄時衍自會派人去查。眼下還是解毒要緊。


 陸謙顏並不推辭,他一旦接手了病患,便負責到底。他需要做些準備。


 薄時衍把人帶去書房,請坐奉茶。


 周圍沒有旁人,他道:“還有一事,想請教先生。”“王爺請講。”陸謙顏托起茶盞。


 薄時衍直白得很,“想問問先生,有無房中事叫女子好受些的膏藥。”"……"陸謙顏身為醫者,什麼沒見過,自然是有的。他面上稀疏平常,道:“稍晚些讓徒兒給王爺送去。”


 他頓了頓,抬頭打量這位手握大堰權柄的攝政王,輕笑一聲:"王爺頑疾在身,卻不輕易開口,莫非信不過陸某?”


 若想對誰不利,確實大夫是最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