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31章 第 31 章
“阿嬰,為何父皇只願意讓你梳鬍子?為何我不行?唉……不說這個,你能教我梳鬍子的技巧嗎?”
……
張嬰都無奈了。
這些問題讓他怎麼回?
怎麼回都感覺在挑撥人家的家庭關係。
只好統統裝聽不明白。
過了大約有一個時辰,門外忽然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二兄!”
“……三弟?”
張嬰聞聲回頭,居然是公子寒風塵僕僕地趕過來。
對方鬢角毛躁,滿臉焦慮,衣襬和褲腿上沾了不少泥點子,稍顯狼狽。
公子寒衝過來後緊緊地握住公子高的手,先是大聲說:“二兄,大事不妙啊……”說到一半,他彷彿才瞥見張嬰,瞬間壓低了聲音。
張嬰見狀有些好奇。
但公子寒當初在博士學宮那一副拽拽的野心黑曼巴氣質過於突出。
張嬰看對方這般激動焦慮,莫名覺得有些崩人設的違和。
連吃瓜的心都淡了一些。
也不知公子寒與公子高說了什麼,只見原本躺平的公子高,猛地站定,拔高了音量:“什麼!什麼!三弟,你說的是真的嗎?”
張嬰被這聲嘶吼嚇了一跳,下意識扭頭。
“是真的!”
公子高臉上滿滿的真摯和擔憂,他雙手按住了公子寒的肩膀,“這事千真萬確,我剛從議事大殿過來。二兄,你要撐住啊!”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公子高急得額角都滲出汗珠,在宮殿轉圈圈的頻率快得幾乎能看到虛影,“怎會如此。怎會如此!父皇不像是會失了智的……”
張嬰瞳孔地震:這小子也有點虎呀。
公子寒一把捂住公子高的嘴巴,先是警惕的環顧四周,發現並沒有宮衛內侍在場,鬆了口氣。然後公子寒將目光落在張嬰身上。
眼底閃過一抹厲色,瞬息間又轉回溫和的神色。
公子寒道:“原來嬰公子也在這。二兄剛剛一時……”
張嬰忽然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趴下裝睡。
公子寒:“……”
“三弟,他們是在哪個議事宮殿。”
公子高彷彿忽然下定了決心,他反手抓住公子寒的肩膀,“你告訴我,我自己過去。”
公子寒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顯然沒想到公子高面對這樣的危機,都沒拖他一起下水。
他的手指微微攥緊。
之後,公子寒連連搖頭,聲音有些飄忽地說:“二,兄……這事我也有責任,我陪你一同前往。”
“不可。你在宮殿陪著阿嬰好了。”
公子高連連搖頭,表情有些嚴肅,“這事你不要參與,我……”
“等等,二兄你聽我與你說!如果帶上他,說不定有轉機……”
說到這,公子寒又一次壓低了嗓音。
……
張嬰趴在案几,任由兩兄弟嘰嘰咕咕互相言語拉扯,他自紋絲不動。
直到宮殿內沒了聲音,張嬰手指輕顫,剛準備抬頭時,忽然身體一個騰空,他竟是被人攔腰抱起來。
他下意識扯住身下人頭髮。
“嘶!還是第一個敢拽我頭髮的!”
聽到這話,張嬰低頭,發現抱起他的居然是公子高。
公子高一邊給張嬰裹外袍,一邊低聲嘀咕:“阿嬰,嬰公子。你我相識一場,又是同窗,我筆記還借給你抄寫過,也算是你半個先生。如今先生有難,你左右也得幫一幫。”
張嬰一愣。
他還不知道公子高發什麼瘋,就聽見公子寒在一旁說:“二兄,我也不知行不行得通,但父皇確實對這小子有幾分特別。”
張嬰嘴角一抽:好傢伙,原來是你在背刺我。
出了門,外面正好飄起了細雨。
公子高將自己的衣袍也拖下來,一件遞給公子寒,另外一件則罩在張嬰的頭頂。
“二兄,這……”
“快跑。”
公子高抄起張嬰就往前衝,公子寒靜靜地看了一會前面兩人的背影,但很快晃了晃腦袋,掩下眼底複雜的情緒,也跟著一起追了上去。
三人都向著不遠處一輛帶頂棚的木軟轎跑去。
……
馬車上,張嬰正在拍身上的一些水珠。
“阿嬰,今日沒去學室,不如來學點新的語句!也可以給父皇展示展示!來,我教你念!”
公子高忽然很和藹地湊過來,“良藥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1”“以導之才;何能無失!以功補過;要之將來。2”
張嬰:“……”
這都學的什麼。
又是忠言逆耳,又是將功補過。
這公子高是想誘拐他去給人求情不成?
張嬰餘光瞥了一眼老神入定的公子寒。
如果只有公子高,看在同窗的情誼上倒也不是不能學。
說真的,來秦朝這麼久。
也就公子高這一位長著一副知識分子的臉,實際上憨憨的,整日追求風花雪月,熱愛偷懶躺平,沒什麼壞心思的樸素人。
要不是年齡差距有些大,指不定能處成鐵桿基友。
但現在有黑曼巴中途插一手。
張嬰在心底默默給公子高說了聲抱歉。
他故意眨巴著懵懂的視線,學得磨磨唧唧,顛三倒四。
張嬰的心思,公子高不知道。
眼見目的地近在咫尺。
張嬰還睜著一雙圓碌碌的大眼睛,傻乎乎地瞅著他。
公子高只想扶額,然後想抓住張嬰的肩膀死命搖一搖。
是早膳沒吃飽嗎?
怎麼連區區五個句子都能背得顛三倒四?
甚至能背出反效果。
諸如“忠言不逆耳”“過失怎可彌補”……
公子高眼前發黑。
之前三弟告訴他,父皇正因為遭儒家、墨家子弟聚眾鬧事,逼宮的態度而憤怒,所以將膽敢上街慫恿黔首的那一批弟子全部關入咸陽獄。
父皇鐵血的手段很快引起朝中博士、墨家人的不滿。
已經有三位儒家、墨家的代表人物入宮求見,如今卻被弄得慘兮兮。
這其中便有他最為重視的夏夫子。
聽到有夏夫子的時候,公子高是懵逼的。
自家與世無爭,只喜歡折騰墨家器械的夏夫子,居然有一天膽敢做出衝撞陛下,甚至以死相逼的舉動。
他更慌的是,他很清楚,應該說所有人都很清楚……
陛下,從不接受任何脅迫。
你想死諫,那就去死……
思及此,公子高又一次看向懵懂的張嬰。
雖然三弟建議得對。
父皇看中扶蘇,愛重阿嬰,若是有他願意從中調解,解救夏夫子的可行性會高很多。
但是……
此時,軟轎停下。
公子高沉默地抱起張嬰往下走。
公子寒看著公子高露在外面攥緊的拳頭,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張嬰則四下打量進入的宮殿。
咸陽宮的宮殿風格真的好多呀。
這一座宮殿雖然也是以黑色調為主,但屋內整體要亮堂大氣許多,掛在四周的玄色帷幕在擺動時甚至隱隱透著點亮光,彷彿被特意打燈了一樣。
不,等等……
張嬰忍不住上前兩步,伸手輕輕搓了下帷幕,瞳孔地震。
這麼奢華的嗎?
連屋內普通的帷幕裡都繡著金絲增色?
……
這時,裡面忽然爆發出激烈的甚至是悲憤的哀鳴聲。
“陛下。儒家子,墨家子,何曾有過私心!您為何不能睜眼看看天下黎民的訴求。”
“陛下!您豈可與民爭利啊!六國初定,朝堂不穩,正是需要安撫民心的時刻。然而您卻不分緣由,強行對天下百姓徵收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