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也 作品

第62章 1700評論加更

 凌振挑在這時候說這個,也是覺得自己如果成為時家的女婿,對時家才是更加有力的保障。 之前他雖然宣稱是“岳父岳母”,但只要一查就知道,他和時蔓只是在談對象,還沒領證,所以如果非要深究起來,也根本算不得數。 所以凌振才會有些擔心,想要再做點什麼。 他也不知道時蔓是不是猜到了他的用意,但她拒絕了他。 還是他很熟悉的時蔓式的語氣,“凌振,現在我不會嫁給你的。” 凌振揣摩著她的這句話,每一個字。 現在,這節骨眼上,覺得他是因為同情或保護才要娶她,時蔓不喜歡這樣。 她希望如果再次嫁給凌振,那一定要是最純粹的喜歡。 “再說了,你都沒有求婚,就這麼直接說出來,誰要答應你啊。”時蔓又拿喬著,撒嬌似的撇撇嘴,扭頭拒絕。 凌振微怔,再一次揣摩她的話,每一個字,最後捕捉到最關鍵的兩字。 求婚。 …… 第二天。 時蔓把鋼琴隊成立的事兒籌備得差不多了,從器樂隊也基本把人都選好了。 唯一一個頭疼的,就是江蘭芳也強烈要求加入鋼琴隊,領導們問時蔓同不同意。 因為時蔓現在即是鋼琴隊的□□,也是鋼琴隊的隊長,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她來拿主意。 時蔓說自己再考慮考慮,沒有馬上拒絕,也沒有立刻同意。 她稍微空下來的時候,剛好在食堂見到崔霞,便多聊了幾句。 “小霞,你最近見到冬雲了嗎?” 崔霞一聽,端著飯碗貼近時蔓,左右看了好多眼,才壓低聲音說。 “噓,小聲些,別被人聽到了。”崔霞湊到時蔓耳朵邊,說道,“現在都說汪冬雲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千萬不能和她沾邊。” “怎麼會。”時蔓皺起眉,她最近因為在籌劃著成立鋼琴隊的事兒,每天腳不沾地的,也壓根沒往舞蹈隊的大排練廳去,也沒看到汪冬雲,更別提能和她說上兩句話了。 不過,崔霞倒是偶爾會去大排練廳,所以時蔓才問她。 崔霞嘆氣道:“我也不知道汪冬雲怎麼變成現在這樣,前幾次見到她在排練舞蹈,都很無精打采的樣子,不停打哈欠,還被江隊長當著好多人的面訓斥了好幾回。” “那她哭了嗎?”時蔓知道汪冬雲愛哭的性子,自尊心又強。 可崔霞搖搖頭,“沒有,她好像根本無所謂了。” 表情幾乎麻木,眼神也很冷漠,就好像真的不是汪冬雲了。 時蔓知道汪冬雲從小養尊處優,家境優越,所以這次遭受到的打擊要比失戀嚴重得多,幾乎是毀滅性的,讓她可以支撐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崔霞左右看了眼,更嚴肅地湊到時蔓耳邊小聲說:“我還聽說,汪冬雲現在作風很不好,在瞎搞男女關係。” 時蔓驚詫地看她一眼,“這種話可不能瞎說。” “我沒瞎說。”崔霞吐吐舌頭,無辜道,“別人都這麼說的,我在食堂後廚偷偷吃東西的時候聽到的。” “……她們都說看到汪冬雲一到放假就和不同的男人出去玩兒。” 時蔓不敢相信這個,她覺得,還是得去找汪冬雲好好聊聊才行。 但她太忙,汪冬雲也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只好拜託崔霞,如果見到汪冬雲在哪,就叫人來告訴她。 這麼過了四天,時蔓終於如願見到了汪冬雲一面。 汪冬雲在食堂的角落裡,被時蔓堵到。 時蔓穿過人群,在汪冬雲的面前放下鐵飯盒,坐下來說:“冬雲,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 時蔓從去上滬市進修鋼琴以來,就一直沒見過汪冬雲。 尤其汪冬雲家中突逢變故以後,就更加如此。 汪冬雲好像的確發生了一些改變。 她的眼下多了兩道濃濃的黑眼圈,為了遮住,她特意畫了上臺表演時才有的濃濃眼影,顯得整個人看上去都不如以前柔軟可愛,反而有些媚俗的味道。 時蔓情不自禁皺了皺眉頭,“冬雲,你最近有什麼困難,應該來找我。” 汪冬雲起握緊手裡的飯勺,她搖搖頭,“我沒有困難。” “你最近經常和一些男兵出去玩?” 汪冬雲沉默片刻,彷彿洩了一口氣般,往後仰道:“是的。” 見時蔓用陌生的眼神望著自己,汪冬雲垂下眼,痛苦地說道:“蔓蔓,我覺得沒意思,很沒意思……好像只有和他們出去玩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那麼一點的快樂。” “冬雲,你不能沉溺於那樣的快樂,那些都是虛假的。”時蔓認真地盯著汪冬雲,“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了,他們會為你傷心的。” “……”提到父母,汪冬雲的眼神更加黯淡。 她不再說話,沉默地想著什麼,碗裡的飯菜本來就沒怎麼動,等到時蔓來了,就更加一口都沒吃了。 時蔓不知道汪冬云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從她麻木、絕望的眼神裡,她大概體會到汪冬雲的心情。 全世界都已然崩塌,汪冬雲想做的,是一些讓她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事情。 談戀愛對她來說,是唯一能讓她覺得快樂的情緒波動。 “可汪冬雲不應該和好幾個人處對象吧!” “她這是在玩弄別人的感情!” “汪冬雲簡直在瞎搞男女關係,建議領導們對她進行嚴厲批評教育!” 大家都對汪冬雲最近的行為感到不爽,並且告發到了抓住風紀軍容作風的副政委那兒。 這位副政委眼睛裡是絕對不能揉沙子的。 儘管汪冬雲最近家裡的變故很可憐,值得同情,但這也絕不是她放任自流的理由。 尤其是,在汪冬雲的影響下,最近團裡還有些人也似乎因此蠢蠢欲動。 被她帶動,荷爾蒙開始到處發散。 副政委沒辦法,從汪冬雲開始,一個個地進行約談。 這樣的嚴厲忽然讓文工團內的大夥兒都變得風聲鶴唳,也都盯著其他人。 因為副政委說了,誰要是進行檢舉揭發,證明情況的,都能得到獎勵。 這下,大家不止約束自己,也悄悄觀察還有誰作風不正,好去舉報。 時蔓除了有些擔心汪冬雲之外,並沒覺得這事和她自己有什麼關聯。 直到這天聽說汪冬雲被關禁閉已經滿了十天,要被放出來了,她打算去舞蹈隊看看汪冬雲。 誰知道剛進舞蹈隊的院子,站在一分隊的屋子外,就聽到有人在說自己的名字—— “你們覺不覺得時蔓也有點兒……” “雖然她和凌團長是在正經處對象,但兩人都處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也沒見她說要和凌團長結婚,這不是把凌團長耍著玩兒嗎?” “這樣下去,感覺影響挺不好的。” “……” 時蔓這一聽,就知道是江蘭芳的聲音。 她故意提起話茬,往時蔓身上引,很快就有了其他人的議論聲。 但此起彼伏的,又隔著門、窗和牆,時蔓聽不太真切了。 她覺得好笑,這都能扯到作風不正上? 接下來是不是要去副政委那兒舉報她了? 那就去唄,說實話,她行得正坐得端,沒一點兒怕的。 時蔓無論是在夢境裡,還是現在,她都沒在乎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 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就會活得很累,時蔓從來不會委屈辛苦自己。 何況還是這樣的無稽之談。 只不過,既然江蘭芳要說這樣的話,她不給江蘭芳一點顏色看看,也就不是她時蔓了。 “談對象難不成還要規定只能談多長時間就得結婚?”時蔓直接挑開門簾走進去,對著江蘭芳就問了句,“這個時間是你規定的嗎?” 江蘭芳被問得啞口無言,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義正嚴辭地說道:“你只談對象卻不打算結婚,這不就是在耍流氓?” “誰說我不打算結婚了,你怎麼比我還清楚。”時蔓皺眉嫌棄地看著,“江蘭芳同志,你是不是跳舞跳得魔怔了,所以會臆想一些別人沒說過的話,強加在別人身上。”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凌團長結婚?”江蘭芳也清楚她之前的話是有點過了,所以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想問。 時蔓覺得好笑,“這種事,我還需要跟你彙報嗎?” 江蘭芳幽幽地看著她,“說到底,還是沒有打算過吧。” “這話說得真有意思,大家都清楚凌振怎麼樣吧。”時蔓看向周圍的女兵們。 大家都已經被她和江蘭芳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弄得不敢說話,想勸又不敢勸,都只能在一旁看著。 現在被時蔓問到,終於可以開口鬆鬆氣,便都連忙點頭,“是的,我們都清楚的。” “凌團長是很好的人。” “凌團長特別優秀,無論什麼能力都是獨一份的厲害。” “對蔓蔓姐也格外上心,好像眼裡只能看到蔓蔓姐似的。” “……”她們都用羨慕的口吻說起,讓江蘭芳臉色漸漸變僵,因為這些誇讚她從來不會聽到她們用在華志新身上。 偏偏這時候,時蔓還雪上加霜地看向江蘭芳,用炫耀的口吻說道:“是啊,大家都知道凌振是多好,我聽說有些人想嫁凌振很久都嫁不成呢。” “這麼急著逼問我會不會和凌振結婚,不會是想等著我說不結,好讓她趁虛而入吧?” 這簡直只差點明江蘭芳的名字了,江蘭芳恨不得自己找個地縫鑽進去。 早知道今天忽然提起時蔓幹什麼,還運氣這麼不好,剛被時蔓聽到。 時蔓伶牙俐齒,討厭一個人就不會顧及任何面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何必招惹她。 - 江蘭芳鬧了個沒臉,徹底消停。 隻字不敢再提時蔓和凌振的事兒,端著臉盆跑出去了,連背影都透著尷尬。 時蔓和大家打過招呼,便把汪冬雲叫了出來。 兩人說了會兒話,看得出來汪冬雲被批評教育關禁閉的這段時間,她受了些苦。 原本就消瘦的臉龐,神情更加萎靡。 作為好姐妹,時蔓關心問了她幾句,給她送了些好吃的,便離開了,讓汪冬雲如果有什麼事可以再去鋼琴隊找她。 時蔓的鋼琴隊已經正式成立了,隊員們也都加入,已經開始上鋼琴課了。 至於江蘭芳,時蔓沒要她。 理由是江蘭芳年齡比較大了,跳舞也跳得挺好的,如果重新改練鋼琴的話,付出的時間精力都太多,得不償失。 何況,舞蹈隊最好還是有江蘭芳在。 時蔓這些話都很在理,首長們都點頭同意,讓江蘭芳留在舞蹈隊,打回了她申請加入鋼琴小分隊的申請。 時蔓其實是很客觀的人,可江蘭芳卻覺得時蔓就是在公報私仇。 因為兩人以前有些小仇怨,所以才不讓她加入鋼琴小分隊。 這大概也是江蘭芳忍不住背後開始嚼時蔓耳根子的原因,她覺得時蔓這人實在壞透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時蔓好。 首長們成天誇時蔓,身邊的姐妹們也總說時蔓能力優秀性格也好。 江蘭芳很不甘心,也不服氣。 她就覺得時蔓沒什麼好的。 …… 這個秋天,似乎過得很漫長,又似乎過得很快。 時蔓真正成了□□和隊長,身上擔起了更多的責任,開始磨礪自己,每天都在進步。 她很少做事情再偷懶,因為以前如果偷懶,那只是自己的事兒。 但現在要是不認真,那便是對其他人不負責,讓整個集體都丟臉。 她絕對不能這樣。 鋼琴小分隊也進行了好幾場的演出,反響都特別好。 首長們很喜歡,戰士們也是,只要提起便是豎大拇指,團裡其他的文藝兵們都很羨慕,找到機會便和她說,也想來學練鋼琴。 但時蔓不打算再從團裡招人,和領導說好了,等來年文工團招新人的時候,直接去那兒挑。 她拒絕團裡的大夥兒理由也都和拒絕江蘭芳差不多,既然已經在當前的領域花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也不年輕了,就沒必要重頭開始。 感情上,她和凌振也挺好的。 偶爾放假的時候去公園玩玩,或者是叫上他去家裡吃頓飯。 父母還是喜歡說結婚的事,但時蔓現在都聽習慣了,也不會緊張或是趕凌振走。 反正隨便他們說去了,凌振都聽她的。 再說了,他還一直沒求婚呢。 凌振也是真沒時間,他忙著帶團,總有些七七八八的事兒,還有首長特別交代的任務,只信得過他,要找他去完成。 時蔓一家也都很好。 父親、母親工作都順心如意,妹妹也好像已經暫時忘記了那段可怕的經歷,重新開始上學,漸漸又恢復了以前那嘰嘰喳喳小喜鵲一樣的性格。 唯一讓時蔓有些擔心的,還是汪冬雲。 被副政委抓過作風問題後,汪冬雲收斂了一些,但不是全部。 時蔓仍經常聽到汪冬雲談了對象又分了,沒兩天又找了新對象的事兒。 她來者不拒,只要是願意跟她處對象的,她就和人家處。 不在乎對方的長相、身高、年齡或是家庭條件。 按她的話來說,她家都這個樣了,還有人不嫌棄她,那就隨便怎樣都行。 但她不長久,總是很容易就和人分開,然後飛快地找到新對象。 這事兒,團裡也知道,可沒法再說她作風問題。 她又不是同時在和好幾個男人接觸,她只是談戀愛的時間短,單身的時間也短罷了。 但這怪不了她,她總能說出和對方處不好的理由。 時蔓見汪冬雲這樣,也沒再去說她。 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 還是和以前汪冬雲非要和趙文在一起那樣。 時蔓只能說,人生有些彎路泥濘,只能自己去蹚了才知道。 就像她如果沒有經歷夢境裡的那一切,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她。 …… 在秋天接近尾聲的時候,時蔓再一次收到來自上滬市的消息。 這一次,不是以信封的形式,而是一個人親口帶來的消息。 這天,她剛從琴房出來,就看到文工團外崗亭的戰士跑過來告訴她。 “時隊長,有人找您。” “誰?” “說她是從上滬市過來的,上滬市的一個派出所給她開的介紹信。” 時蔓愣了愣,隨後往大門口走。 她遠遠的,看到一個短髮女人,揹著大大的包,站在那兒跺腳哈著氣。 還沒立冬,但天已經很冷了。 女人穿得很單薄,雙手抱著自己,不停搓著。 看到時蔓時,她露出一個大大的有些抱歉的笑容來。 時蔓認出了她。 那個在上滬市街頭,冒充自己的女人。 她們的聲音很像。 “你好。”時蔓走過去,仍保持著禮貌和客氣。 “你好,時小姐。”女人雖然笑著,但不難看出她有些唯唯諾諾的樣子。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時蔓問她。 女人彎下腰,費力地拉開那個大大的編織袋,裡面竟然全是紅薯。 “我、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女人說著,忽然眼睛裡泛起淚花兒,“那時候假扮你去騙人,我、我一直良心上過意不去的。” “沒關係,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時蔓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女人驚愕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你知道?” “我知道。”時蔓點頭,“你簽字那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揭穿那個平頭男人的時候,你的表情和態度,讓我更加肯定,你是被他逼迫的。”時蔓接著說。 “……還有,你能出現在這裡,也說明你肯定是無辜的。” 畢竟和王龍混跡的那夥人,都已經被抓進了監獄裡,不可能這麼快就好生生地出來。 “時小姐,對不起。”女人流著眼淚,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除了跟你說對不起,我還想來跟你說一聲謝謝的。” 時蔓趕緊去拉她,“謝歸謝,無論你想說什麼,可不能這樣下跪,讓別人看到了,影響多不好。” 女人被時蔓拉得站起來,眼淚不停地流,“時小姐,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要被那群人……逼著到什麼時候。” “我要是不肯跟他們去騙人,他們就打我。”她挽起袖子,有些陳年傷痕和瘡疤,觸目驚心,大概永遠都不會消掉了。 “都過去了。”時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以後就越來越好了。” 女人告訴時蔓,自己也是被拐賣的,而且被拐賣沒多久。 她在火車上被拐走,大概是對方發現她的聲音和時蔓很像,有很大的利用價值,才會對她下手。 後來,是很漫長一段時間的毒打、折磨、精神控制,讓她聽話,成為他們可以利用的工具。 女人麻木了,屈服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了。 直到她遇見真正的時蔓,因為她而得到解救。 除此之外,女人還帶來了關於王龍他們最新的消息。 比如王龍犯過的罪基本都交代清楚了,他的罪行深重,還因為偏激動手,過失殺過人,所以判了死刑,立刻執行。 而他的父親王德海,並不知道這些,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居然犯了這下這麼多滔天罪惡時,當場泣不成聲。 以前胡市長警告他的那些話,竟然成真了。 他以為給兒子一切想要的,就是最好的教育,誰成想這是他最失敗的事。 王德海也因此被降了職,他因為王龍的死刑徹底心灰意冷,但也只能好好活著,打算繼續為兒子補償那些被傷害過的人。 至於王龍的那幫小弟,也都死的死,關的關,基本再沒什麼出來得見天日的機會了。 而那些被拐賣的小女孩,也正由各地公安協助,一個個尋找著她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