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九章 瞞情、謀符(三)

    “您解脫了,可是?”葉永甲問。

    “我揹負著這麼多人冤死的命,恐怕死後也無法安生,何談解脫?”他還是大笑,“不過是贖罪而已。”

    “某些人罪或許比知縣更大些,可他們並不揹負良心的責問!”葉永甲悲憤地說。

    “所以我該死。”吳知縣道。

    葉永甲仰天長嘆,也不知是對何發嘆;他復緩緩垂下頭,靜靜地說了一句:“你我都是可憐人。”

    “動刑。”他背過身去,吩咐那個士兵。

    “不知是埋坑裡還是……”

    “你只會用這種下賤的手段嗎?”葉永甲轉過臉,麵皮的肌肉抽搐起來,他的吼聲卻悲愴無力。

    他突然也不知是哭是笑、是悲是喜,帶著那無法自控的顫抖的苦笑聲,一步步走出府外,跌跌撞撞地扶著府門,轉而從牆那裡抹出去了。

    吳仁運望著門外,這將是最後一眼。

    他霎時覺得脖子一緊,身後的繩索狠狠地勒著。

    勒住的是自己嗎?他忽然感受不到了疼痛,看見那繩索從脖項上取下,擺在眼前。

    那或許不僅是繩索,也承載著其他的東西。它代表著死亡,因此派生出了所有對權利的渴望,這渴望進而戕害了人性,用惡當做聯繫人們的鏈條;眾人因這根鏈條活動著,因這根鏈條相認識著,才勉能維持住一片欣欣向榮的交際。它喝令人們佯裝著表面的充足,掩遮了茫然與孤獨。

    吳知縣此刻,正從這根鏈條之下脫身,才將其深處埋藏的思想看得一覽無遺。

    這可能會是希望,但吳知縣卻以為是絕望。

    他把頭又套在繩索之上。窒息之感又佈滿全身,喉嚨裡發不出一絲聲喊。

    吳仁運倒了下去。那士兵將手伸到鼻息處,沒有氣息,只有風聲從手指間悄悄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