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28章 枇杷果(二)




    徐千嶼跟著她進了庭院,兩人一同仰頭望著那顆樹。上面好像是掛了些星點似的果,但以人力根本摘不到。



    蔑婆婆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她掀開外衣襬,卸下纏在腰上的一條漆黑的軟鞭,手腕一抖,鞭梢在樹上“啪”地一勾,一枚黃澄澄的果子掉在了手上。



    她拿衣角擦擦,遞給徐千嶼。



    徐千嶼手握果子,卻全沒有看它,而是目不轉睛地將她望著:“好厲害。”



    三個字過耳,蔑婆婆登時面頰生熱風,感覺自己快站不住了,竟有種嬌羞之態。這算什麼?不過是最最基礎的一招,她還有好多花樣沒使出來呢。



    徐千嶼伸手:“看看你的鞭子。”



    “這怎麼行,姑娘離遠些,這鞭子打人一下遭不住的。”說是這樣說,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將鞭子遞了出去,眼睛瞄徐千嶼,嘴巴也忍不住想講解:



    “鞭身有二十五節,內裡是玉竹段子,外面包裹著水牛皮,不是尋常的軟布。牛皮不厚不薄,在油裡浸足又曬乾的,只有這樣不容易打壞,打在地上有爆竹聲。”



    這是她打鞭三十年的經驗所得,全是自創的,沒有人比她懂了。



    但是,這鞭子平時人人都怕,說像蛇。握在姑娘白皙柔嫩的一雙手裡,確實醜陋像蛇,總之是很不搭配。她怕徐千嶼也將它丟開。



    然而徐千嶼靜靜聽著,卻一把攥緊了,很感興趣的樣子:“給我試一下。”



    說著竟直接揚鞭上樹。



    徐千嶼從前也抽過馬鞭,不過那馬鞭短小精悍,蔑婆婆這條鞭子抖開之後極長,雖然她揮臂用力,但力傳到中間便綿軟了。



    鞭尾如軟繩一般拋到樹上,沒有碰下絲縷枝葉,反倒掛在了枝杈間。



    她蹙眉拽了拽。



    蔑婆婆一瞧便知她用力不當,幫她把鞭子抽了下來,一把從後面握住她的手腕:“不是這樣練法。想要練鞭,先當空畫個麻花兒。”



    鞭子在蔑婆婆手裡聽話得如一條俯首帖耳的小蛇,她見徐千嶼半天拖不動鞭,十分笨拙,便替她著急。



    蔑婆婆腕力極大,徐千嶼叫她捏著,能充分感受到,每次振腕,用的幾乎是擊拳破空的力道。畫了一會兒,蔑婆婆慢慢地鬆開她。



    徐千嶼沿著那力量繼續畫麻花,鞭梢只是軟了一下,便又慢慢地在空中繃緊,咻咻飛舞起來。



    她畢竟身負靈力,雖然還未學心法,但用力振腕時,心念繃成一線,竟引得那青藍色電光隨力量一起衝出,順著鞭子滾過一遍,噼啪炸在空氣中。



    蔑婆婆亦是歎為觀止。



    徐千嶼這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掌握了普通人家小兒扎馬步揮鞭兩三年才練就的童子功。



    不過這樣更好,她本是個急性子。倘若得兩三年,徐千嶼才能掌握基礎,那她恐怕早就急得入土了。



    眼下見她掌得住鞭,蔑婆婆便迫不及待地從口袋掏出一隻木陀螺擺在地上:“來玩兒這個。”



    說著她接過鞭,“啪”地一抽,那陀螺便飛速旋轉起來。



    陀螺在院中轉來轉去,每當慢下來,便又挨一鞭,竟無停歇。這也是她平時最喜歡的遊戲。



    蔑婆婆換隻手,反向一鞭,鞭梢將陀螺定住,把鞭子給徐千嶼:“你試試?”



    徐千嶼揚臂一揮,又有纏綿虛軟之感,鬱悶道:“沒了。”



    她指的是那電光靈力。



    她的靈池很小。三十日引入入體,竟然就能用這麼一會兒。



    徐千嶼很不開心,蔑婆婆卻仍有辦法,接過她手中鞭子:“這鞭對你太長,我拿它趕五匹大馬,三十年方運用自如。你剛剛學起,我幫你截短一些。”說著便當心一掰。



    徐千嶼忙道:“你別弄斷它!”



    這麼好的鞭子,裁斷一半成了什麼樣。



    “沒事的,你瞧。”蔑婆婆看她的目光,有幾絲相惜之意,她掰開那牛皮表皮,裡面有一個個鐵絲扭成的掛鉤,“這每一節,都能拆下,又能裝回去。我現在拆下一半,等你練熟了,就裝上一節;待得熟練,再裝一節,知道一直裝回原來的長度。”



    半截鞭到了手裡,果然輕便得多。



    徐千嶼手腕一揚,便能輕易帶動整條鞭子。



    鞭梢破空帶風,拍在那陀螺之上,整個陀螺竟然“啪”一下四分五裂,迸濺開來。



    徐千嶼傻眼了:“我……”



    她感覺自己不過用了常力,不是故意要打壞它。



    “無妨無妨。”蔑婆婆見她不知所措,竟哈哈大笑,“一個陀螺而已,我沒事就削一個,我那房中多的是。”



    又告訴她,因為她先前用慣了抽長鞭的力道,那力道比短鞭更大,驟然換了短鞭,便會有這種效果了。



    徐千嶼心有餘悸:“那我輕點。”



    “不,不必。”蔑婆婆說著,從放在院中的竹簍裡摸出了一把山栗子,蹲下將它們一個一個擺在地上,“你就用這個力道,但是,儘量不要把它打壞。”



    徐千嶼是第一次見未剝殼煮熟的山栗子,外面居然是長刺的,看起來很是堅硬,應該不至打壞。



    然而一鞭下去,栗子“砰”地爆開,粉末都不剩。



    徐千嶼連續打爆了幾個,便急了:“這怎麼可能不打壞呢?”



    又要用力,又不能打壞,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蔑婆婆只是笑,又給她擺了一排。



    徐千嶼又全都打爆了,氣得放下鞭子,揉了揉手腕,奇怪道:“這是從哪兒來的山栗子?我院裡可沒有這個。”



    蔑婆婆面上登時一凝:“壞了。”



    她本是給廚房送山栗子的,路過徐千嶼這裡,順便送飯,竟然將差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