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晝長 作品

第50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18)

    “嗯,我們就是在飛。”阿穆罕頓了頓,又補充:“飛向太陽。”

    天邊朝霞完全消散,火紅的太陽高升於空,金光璀璨,光暈絢爛,卻沒有太大的熱意,只有裹挾青草的風涼爽而來,部落的方向,正是太陽的方向,他們眼前就是太陽,越來越近的太陽。

    他們懷抱著,緊緊扣著,奔騰於馬上,像是在行徑一場追逐太陽的荒唐事。

    “我們飛快一點!再飛快一點,可以嗎?”蘇佑嘗試著學那些漢子甩韁繩加速,然而男人抱得緊,他施不了力。

    剛剛連睜眼都不敢,現在卻直接想要操控手裡的韁繩,真是,貪心不足,膽小怕事。

    但他應了一聲,哄道;“加速會很危險,你靠近我一點。”

    “好。”蘇佑連忙縮進阿穆罕懷裡,還抓住了阿穆罕的一隻手臂,腰身忽然被鬆開,阿穆罕雙手抓住韁繩,加速而出。

    蘇佑被眼前疾馳景象驚豔,驚歎不止,同時又把自己往阿穆罕懷裡塞了塞,抓緊了他的手臂。

    還是小命要緊,這和飆高速,要帶安全帽同理。

    部落營地裡,所有人都在忙碌,為稍後的馴馬節做準備,或散落或彙集成一群,卻都親眼看見,高大健壯的男人和纖細的男人同乘一匹馬,疾馳成風,恍惚而過,散落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還夾雜著幾絲低沉的哄勸配合。

    如同愛侶,般配璧人。

    “這是.....我們可汗王?”著急找羊的買提眨了眨眼,覺得剛剛場面定是自己的幻覺,卻同對面正在剃羊毛的鄰居對上眼,兩個人眼裡都是極度的不相信。

    “媽媽,我們回來了!”阿圖魯其在高頭大馬上,看見買提就連忙跑下了馬,身後的人繼續悠哉遊哉地驅使馬群,進入一早準備好的巨大的柵欄裡。

    買提很是疑惑:“今年趕馬,怎麼這麼輕鬆?”

    往年趕馬,必然會發生野馬發狂,四處亂竄,橫衝直撞,傷人毀帳的事情,而且趕馬必須速度極快,誆騙野馬進入柵欄裡。

    今日趕馬,她都以為是一群人在遛乖順的家馬,不緊不慢,還說說笑笑。

    “因為吉桑,因為上天賜給了我們一個好吉桑。”阿圖魯想起來不久前的場景,頓時連連稱讚:“他是被上天厚愛的人。”

    “對了,給吉桑產奶的小母羊弄丟了一隻。”草原人倒不稀罕弄丟一隻還是兩隻羊,但是這隻小母羊最嫩,產出的奶也是腥羶最少的,煉成羊乳這才不會被嫌棄,今天弄丟了只怕那個嬌氣挑剔的中原人又不會喝。

    “那你看看,是不是這隻。”阿圖魯一轉身,指了指,赫然在一群五顏六色的高大馬匹裡,走著一隻渾身絨毛,矮小又倔強的小母羊。

    “這也是吉桑找回來的。”

    “真有你說得那麼神?他不就是個柔弱的男人,那胳膊還沒我的粗。”買提不信,三兩步走入馬群裡,拽小母羊出來,然而卻被小母羊撞了一下,死活和買提扛力氣,哽著頭和拽著他的拴繩對抗,死活不願意從馬群裡出來。

    最中心的營帳處,馬被阿穆罕一拉停住後,阿穆罕翻身下馬,蘇佑也想翻身下馬,還沒來得及動作,卻對上一雙伸過來,等著要抱他的手。

    蘇佑下意識就傾倒了過去,被人抄過手臂扣住,抱著下了馬,等到自己又縮進男人懷裡的時候,才下意識反應過來,他是想要自己很威武從容地翻身下馬。

    怎麼就又是這樣被抱來抱去,他有些窘迫:“我,我自己下來走。”

    “都快到了,你還要趕我走?,還是不需要我了,就想要我走?”阿穆罕挑眉問,一瞬間蘇佑有些心虛,收了聲,只眨眼。

    蘇佑被男人安放在一張軟榻上,阿穆罕叮囑說:“不要亂動。”

    蘇佑不明所以,但還真的沒有亂動,脖子哽著都沒有動,男人站起身走了出去,沒有多久又回來,徑直在蘇佑身邊坐下。

    “還真一動不動?哈。”阿穆罕笑得不行,蘇佑氣憤,抬腳要踹他,然而卻被男人輕易抓住,再收也收不回來,蘇佑氣得臉紅:“放,放開。”

    “不放,你自己給我的,我自己抓住的,憑什麼要放。”阿穆罕緊抓著腳踝,故意逗得蘇佑羞憤炸毛。

    蘇佑急著手要推他,被氣得咋咋呼呼,然而手碰上男人結實臂膀的時候卻愣住,有些錯愕地看向男人手心裡自己的腳踝。

    阿穆罕在給他上藥,上面有被草割傷的各種細細傷痕,還有一些青紫,雖然不怎麼疼,但看著落在細白的腳上,很可憐。

    “我小時候經常被我的父親勒令和野獸在一起搏鬥,大大小小的傷我都受過,我不贏,就沒人給我上藥,我就只能自己給自己上。”

    阿穆罕手指修長手掌寬大,扣著細瘦的腳踝也顯得大,上面陳著一些厚繭,和手裡的白形成鮮明的膚色對比,手心裡的腳踝白皙滑膩,黛青色血管像是糜爛花枝一樣漂亮,線條走筆不同於任何一個北疆男人的粗獷,像是被精心雕刻的作品。

    阿穆罕從來狠厲,很是少見這樣的柔和,絮絮叨叨地說話:“從小到大,我肋骨斷過,手臂割傷深可見骨,刀槍也入過胸膛,我都覺得沒什麼,男人都應該受點傷。”

    “你是在笑我,不是個男人嗎?”蘇佑不服氣,他也沒有想要上藥的意思,他也沒把傷口當回事,是男人非要給他上藥的,為什麼還要一邊上藥一邊嘲諷他?

    “不是。”阿穆罕意識到自己表達意思不對,有些慌亂,卻還是抓著蘇佑的腳不放,轉頭對上蘇佑,欲言又止,眼裡沒有嘲諷的意思,只有恍惚情動。

    他只是想要說,明明無數次從生死裡滾過來,他都覺得不以為意。

    所以,為什麼,那你僅僅只是這麼細小的傷口,我也覺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