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孤鳴 作品

第11章 撲朔迷離

    “氣傷內熱?”許六愣了一愣,隨後道:“實不相瞞,我這回春堂來往看病就診的人實在太多,小道長只說其症狀,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他再次看了看小道士,心裡浮起幾分警惕之意,然後問道:“請恕老夫直言,大夫給病人看病開藥屬於個人隱秘,醫者可不能隨便透露。請問小道長如何稱呼,來自何處呢?”

    葉素真倒是沒想到這個面色不錯的微胖老人還有如此心思,看來他這個常州醫道第一人的名號的確不是浪得虛名,也難怪別人會對他格外尊敬。小道士心裡隨極不情願隨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來歷,但為了來此的目的,他也只有順意而行了。

    聞言至此,葉素真只得再次拱手道:“小道姓葉,師出青城山崇真劍派。”

    許六聞言,神情就忽然一變。他近年來年事漸高,故已許久不曾遠離常州,他雖不是江湖中人,但年輕時也曾隨師四處行醫,接觸過許多江湖中人,所以很早就聽說過青城崇真劍派的名號,那可是中原武林有數的幾大名門正派之一的存在。特別是青城山那位老神仙般的呂真人,就算是中原普通的老百姓,不知其名的也不多。

    如今聽到眼前這個相貌無比俊秀的年輕小道士自稱來自青城山,這就讓許六心中驚奇不已,心中警惕之意立減,臉上更是多了幾分正然之色。

    “小道長原來竟是來自青城山啊,失敬失敬。”許六朝葉素真拱了拱手為禮,含笑道:“老夫雖然是行醫的大夫,卻也曾聽過你們青城山崇真劍派的大名。特別是那位呂真人,天下間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卻不知小道長是崇真劍派哪一位真人的門下呢?”

    葉素真心裡暗歎一聲,眼下就算再如何的不情願,也只有硬著頭皮回答道:“實不相瞞,許六爺所說的呂真人,正是家師。”

    他之所以不願隨便向別人提起自己的身份,並非心存矯作,而是他本性生來就不擅與人逢迎交道。特別是自己身為呂懷塵的關門弟子,江湖上對於他的傳言實在讓他很是困惑。他雖然是初次下山,但也明白一個人如果名聲在外,就難免會因此沾上一些非己所願的麻煩。而他的性格,就是最怕那些無謂的麻煩。

    而這次下山,呂懷塵雖沒有明說,但其實意思也很明確,就是要讓這個心性太過平和隨意的關門弟子出門歷練一番,順便改一改他那太過隨性自我的脾氣。

    且說許六一聽這話,心頭就更為訝異了。怎麼的,敢情這個年輕漂亮的小道士,竟然還是那個老神仙一般人物的弟子?倘若真是,那這個小道士可就不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了。

    “原來小道長還是呂真人的弟子,難怪如此氣度不凡。”許六由衷地道:“小道長已經如此氣度,想必呂真人就更了不得了,應該就像他們傳說的那樣,是老神仙一般的存在了。”說完滿臉嚮往崇敬之色。

    聽許六這麼一說,葉素真俊秀的臉上就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笑容。因為這話他可不好接,心裡更是啞然失笑,想起青城山上師父的樣子,那是真的和別人口中所說的神仙模樣沒有半點關係啊。

    倘若呂懷塵現在站在許六面前,以他的模樣,許六打死也不會相信那就是名震天下的道門首座呂懷塵。

    按照呂懷塵的大徒弟齊華陽的話說就是,一個能用太息公親手鑄造的寶劍當曬衣竿的人,還能有什麼神仙氣度?充其量就是一個身懷無雙道劍的莊稼老道士而已。

    葉素真不想再閒聊,他刻意輕咳一聲,隨即道:“許大夫,小道剛才所問之事,不知許大夫可有印象?”

    許六這才一拍腦門,道:“既然小道長是呂真人門下,那就沒有什麼疑慮了。容我好好想想。”他雙眉輕皺,開始回憶最近自己診治過的病人。

    “氣傷內熱,如今不過初春時節,有如此症狀的病人可少見得很。”許六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一事,接道:“我想起來了,還真有一個人有類似的症狀,就在昨天,他來過回春堂找我看過。但這個人不屬於普通的氣血陰陽失衡之症……”

    還未等許六說完,葉素真便心中一動,忍不住插言打斷道:“那個人什麼模樣?具體症狀為何?”

    許六見他如此急促,便猜到此事定不簡單,趕忙接道:“那是一個年紀不大挑著擔子賣豆皮的賣貨郎,好像不怎麼愛說話。至於症狀,我給他號過脈,他體內有古怪的炙氣殘留,導致氣血衰敗,所以面黃唇白。不像普通的氣傷內熱,倒像是受了奇怪的內傷所致。”

    此言一出,葉素真心裡就咯噔一下跳了起來,那個人一定就是與他交手的“阿五”!葉素真清楚,只有崇真劍派秘傳的開陽真氣,才會有讓受他劍傷的人出現如此奇怪的症狀反應。

    “挑著擔子的賣貨郎?”葉素真連忙繼續問道:“許大夫可知這人後來去了何處?”

    許六一邊回憶一邊說道:“當時我見他情況很不好,但短時間我也還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什麼病,所以想先讓他留下,容我花點時間確定症狀以後再對症下藥。可那個人卻一口拒絕,只要我先給他一些能暫時穩定痛苦的藥物就行。我見他態度堅決,似乎是急於去辦什麼事一樣,於是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就只有按照他的意思,給了他幾顆緩和症狀的藥丸,然後他就走了。”

    許六說完,便伸手向葫蘆街一處街口一指,道:“他就是朝青衣巷那裡去了。青衣巷裡沒有別的,只有一間青衣樓,是常州城裡出了名的青樓。我當時還挺奇怪,心想這賣貨郎身體如此情形,難道還有去狎妓的心思不成?因為我去過青衣樓給那些女子瞧過病,雖說只是妓 女,可她們眼光卻高得很,吃穿用度都是極精緻的。那賣貨郎賣的豆皮小吃,只怕青衣樓裡沒人會照顧他的生意。”

    “青樓?”葉素真仔細聽完許六的話,神情一變,不由皺眉道:“他可曾自那青衣巷裡出來過?”

    “這個老夫就不曾注意到。”許六爺搖了搖頭。

    葉素真心中疑惑頓起,卻一時不知其中緣由。

    回春堂裡的一名夥計見掌櫃在門口與一個長相俊美的年輕道士說了好一會話,他不由好奇,於是就湊近了來。這時他聽到說起了賣豆皮的賣貨郎去了青衣樓,就忍不住笑道:“掌櫃的,我今兒早上聽牛三對我說昨晚青衣樓外有一個賣豆皮的人,在門外等了半夜,卻不賣豆皮,聽說好像是要進去找一個姑娘,可那個姑娘在接客不方便,所以賣豆皮的就在那一直等,最後好像等了一夜都沒見著人,也不知道今晚會不會繼續在那等呢。”

    “哦?竟有此事?”許六大感意外,皺眉道:“莫非那個賣貨郎還是一個痴情種不成?若真是痴情種,那就未免有些可惜了,喜歡誰不好,怎麼偏偏會喜歡青樓女子呢?”

    他忽然轉身,瞪大眼睛盯著那夥計,怒氣衝衝地道:“你剛才說牛三告訴你的?他怎麼知道青衣樓的事?難道他又揹著我去胡鬧了?你們是不是經常揹著我去青衣樓找女人?”

    那夥計被他忽然的變臉嚇了一跳,急忙雙手急搖,苦著臉道:“掌櫃的,我可沒去,你別扣我工錢了,再扣我就喝西北風了。”

    “真是可惡,如果你們找正經女子談婚論嫁誰會管?”許六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我不想你們去青衣樓那種地方是為你們好,花了銀子事小,一不小心染上了髒病,那你們這輩子可就算完蛋了。”他氣呼呼地叫道:“等會你去把牛三給我找來問清楚,真有此事,明天他就不用再來回春堂了!我許六的醫術,不教給髒人。”

    那夥計一看掌櫃的動了真火,只嚇得臉色一陣翻白,屁都不敢再放一個,趕緊灰溜溜跑去內堂了。

    許六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小道士在,自己如此失態當真不妥,他轉身想要對葉素真說兩句客套話時,才發現門口早已沒了人影。

    葉素真早已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許六追出門去四處張望,只瞥見一抹淡淡的灰色身影已朝青衣巷掠去。許六不由呆在門口,心想這年輕的道士,可屬實不簡單吶。

    同時心裡在想,青城山的小道士找賣豆皮的賣貨郎幹什麼?難道道士也喜歡吃他的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