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鍋巴 作品

第二百八十六章 淄水河畔,大江東去,所謂大同,天下蒼生!

    夫子的眼神中,帶著濃郁的興趣:

    “小先生一雙慧眼,可將大千看破,不知這等神異之力,是以何等學說為基,又是藉助何等道理推演而來?”

    “我輩,可能請教一二否!”

    這就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特色。

    諸子百家的學說公諸於世,各家無有藏私,所有的超凡與奧妙,都蘊藏在了那學說經籍之中。

    哪怕是貴如諸子,乃至於封得聖名的人物,也不會因為身份之見,便絕了不恥下問之心。

    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

    這正是夫子極力倡導的道理。

    聽到夫子單刀直入,便問詢出聲,即使是季秋也是一怔,似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直接,繼而搖了搖頭:

    “夫子言重了,我豈能有那等偉力。”

    “在下不過是根據夫子的來歷,以及血脈帶來的幾分神異,這才能窺視些許只鱗片爪而已。”

    “談不上請教,更不可能以這些模糊的見解,便強為人師,糊弄夫子,如此,豈非班門弄斧?”

    季秋說的誠懇,夫子見狀,略略有了幾分遺憾,不過想起眼前這少年的神秘,也是瞬間將遺憾一掃而空,便道:

    “哦?是這樣麼...”

    “不過,也是極為不錯了。”

    輕輕頷首,夫子似在讚歎。

    畢竟,在少年這個年紀裡,能做到這般出彩的,天下亦是寥寥無幾。

    此等人物,又有所學傍身,再加上出身齊地,合該於稷下開設一門學問,與百家諸子,共同探討前路!

    心中正當想著,卻見少年又道:

    “若談請教,我才應當請教夫子才是。”

    “夫子為儒脈扛鼎人物,又能為當世聖人,而在下所學與志向,與夫子亦是相仿。”

    “是以趁著今日見面,我倒是想問道夫子。”

    “不知,先生可否為學生講述一二,何為天下大同?”

    季秋拱手,面容正色。

    而夫子,一時心下震動:

    “你才多大,竟...就接觸到了這般境地?”

    他的一雙眉頭跳動,舉止難掩震驚,而他身畔的顏子淵,亦是如此。

    “聞道者不分先後,當朝聞道,夕可死矣。”

    “是以,請教夫子。”

    淄河川流不息,波濤洶湧不止,少年人退後兩步,一拜求道。

    見得此幕,夫子難掩複雜。

    他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等了良久,方才一聲長嘆:

    “今日來此,未曾來錯。”

    “好一個聞道者不分先後,朝聞道,夕可死矣!”

    “季小先生,未來當也是大才先賢也!”

    “這天下大同,若是在數日之前,我或可為你講解一二,但如今...”

    夫子的思緒飄飛,話語飄忽不定:

    “我帶著數十弟子,周遊列國,看清了這個時代,與周天子的天命,以及七國的模樣。”

    “大同之治,我還需思考,還需思考...”

    前半生,夫子在齊地,與儒脈先賢思索,以為輔主政者而君天下,內聖外王,締造盛世,以仁德為本,授予凡民以知識。

    最終經過時代的演變,叫得他們與神血並列,都能有名列公卿士族的機會,便是所謂的‘大同’。

    但當他目視了這片大地的滿目瘡痍之後。

    他覺得,或許這些東西,已經並不能假借神血後裔之手了。

    西秦之主腐朽,垂垂老矣,統御的治下凡民麻木,與神血後裔涇渭分明。

    三晉之土,趙王善戰瘋癲,刑法殘酷;韓氏窮就巫術,國內大疫瀰漫;魏主神血自封,久未露面,公卿地位超然,執掌大權。

    南楚稱王做祖,視凡民如螻蟻;燕君更是無道,行奴隸祭祀,終日想要上天再降榮光,痴心妄想的鑄造登神長階,妄圖與天比高。

    而那座周王室的都城鎬京,祭天台高高在上,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彰顯所謂的凡民,不過只是神聖目光下的牧羊而已。

    哪怕是齊地,哪怕是稷下,還能在姜齊之主的維繫中,做到表面的平衡。

    可這終歸,也不是長久之計。

    任何時刻,都有可能分崩離析。

    沒有差異,無有戰爭,眾生人人如龍的‘大同’,在這樣的時代,哪裡能夠實現?

    若只是表面上的文章,而不能付諸於實踐,落到實處,這樣的道理,夫子也並不想講述給眼前的少年聽。

    見到了被他這一問,給問的神色之間難思量,略有著幾分迷茫的夫子。

    季秋想起了曾經,第二世大炎都城,那座太學碑文裡記載的儒聖言行,頗有種見證了歷史的感覺。

    儒聖尚未證道,道祖不見蹤影。

    百家於無光之中前行...

    又有自己追本溯源,曾經見過‘自己’講述春秋。

    這一世...

    季秋的心頭,忽然一跳。

    莫不成,我也能名列聖人不成?!

    河流湧動,此刻稍稍寧靜了片刻。

    隨即,少年緩緩開口:

    “夫子,是因那七國的神裔權貴,以及周天子的權柄,這才對自己的學說,產生了質疑嗎?”

    “可在我看來,夫子大可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