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茶客 作品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中邪

    “那是你的事。”他說。

    姜梨慢慢的笑起來。

    她說:“多謝國公爺。”

    姬蘅沒再說什麼,他走下馬車,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袖中摸出一物,丟給姜梨,道:“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吹響此哨。你們姜府裡有我的人,會來接應你。算是送你的禮物。”他沒有回頭,聲音裡帶著淡薄的笑意,像是喟嘆,又像是溫柔的祝福。

    “祝你得償所願。”

    姬蘅離開了,白雪和桐兒忽然見馬車上下來個大男人,也是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姬蘅,卻又稍稍放心了一些。姜梨和姬蘅的關係似乎不錯,至少每次見過姬蘅之後,姜梨並沒有表現出不喜的情緒。

    桐兒和白雪都不是姜元柏的人,自然也不必將此事報與姜元柏。而且她們二人從前也不是長居府內,不如別的丫鬟迂腐。覺得與陌生男子私自見面便是大不逆。

    等上了車後,桐兒穩姜梨:“姑娘,方才國公爺怎麼來馬車了?是有什麼事情麼?”

    “無事。”姜梨看著掌心裡的哨子,白雪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隻哨子,道:“這哨子做的好精緻。”

    雪白的細瓷哨子頂端,綻放著一朵黑色牡丹。便是這樣小巧事物上,那牡丹花也描繪的纖毫畢現,栩栩如生。姜梨將哨子收好,道:“是啊。”

    姬蘅給了她哨子,也默認了一個事實,他雖然猜不到自己就是薛芳菲,但對於自己要做的事,未來對付沈玉容和永寧公主,為薛芳菲薛昭姐弟二人翻案,卻是心照不宣。

    他知道了,他不會過問,他默認,關鍵時候,他還會出手相助。

    她於是又有了一個籌碼,還是北燕朝中,最大的籌碼。雖然這籌碼需要她付出代價,而現在這代價究竟是什麼還不甚明朗。

    但姜梨以為,這都是一樁不虧的生意,以至於在未來,她幾乎可以無所畏懼了。

    她只需要做好謀劃,至於能不能做,敢不敢做,有姬蘅,她沒什麼好怕的。

    ……

    正如姬蘅所說,公主府中,永寧公主正在大發雷霆。

    馮裕堂被絞刑處死了,到死也沒說出永寧公主的名字。但成王告訴永寧,表面上是這樣,但刑部周德昭後來又從馮裕堂嘴裡套出了什麼,不得而知。洪孝帝雖然面上待這件事沒有深究,但讓姜梨在廷議上為薛懷遠平反,已經表明了洪孝帝的態度。洪孝帝想要處置對付成王,已經不再是秘密。

    一場薛家案子,牽扯出北燕朝廷的暗流湧動。成王已經回去同劉太妃商議有關洪孝帝的事,洪孝帝越是不掩飾對成王的殺意,也就意味著,距離那一日的來臨不遠,他們要開始為舉事做準備了。

    對於永寧公主來說,朝廷上的動盪她並不在意。在她看來,天下遲早是稱王的,等到了那一日,她的地位只會更高,沒什麼得不到的東西。眼下她最著急最惱恨的,竟然是姜梨。

    姜梨在廷議上將薛家一案牽扯到了自己,這也就罷了,畢竟沒什麼證據。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好容易說動了劉太妃,擇日就同洪孝帝說明有意要沈玉容做駙馬的事,沈玉容也同意了。偏偏在這個時候,薛家一案暴露,已經漸漸被燕京城遺忘的薛芳菲又被人提起。

    這樣一來,別說她和沈玉容成親,只要她和沈玉容稍微扯上一些關係,走的親密些,那些捕風捉影的人就會道:永寧公主就是為了和沈玉容在一起,才指示馮裕堂陷害薛懷遠下獄,這等手段,說不準當初薛芳菲與人私通,其中也大有文章!

    要讓薛芳菲身上的髒水洗乾淨,又讓她成為燕京城中那個才貌雙絕的第一美人,永寧絕對不同意!

    最讓她揪心的,是沈玉容因為此案,要她將與自己的親事暫且放一放。

    同沈玉容恩愛了這麼久,永寧公主也早已摸清了沈玉容的脾性。沈玉容行事最為謹慎,又慣會權衡利弊,這件事對他有害而無利,沈玉容絕對會重新考量與她的親事。至少現在不會與她成親,沈玉容等得起,她永寧公主卻等不起,這其中若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可怎麼辦?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佔有他。

    但現在沈玉容退縮了,永寧公主險些為此事與他翻臉。但沈玉容執拗的很,這下子,連永寧也感到無奈。她奈何不了沈玉容,便將仇恨盡數轉移到了姜梨身上。若不是姜梨多管閒事,要去追究薛家的案子,怎麼回鬧到如此境地!

    永寧公主懷疑姜梨根本就是故意的,自己那時候吩咐馮裕堂暗殺姜梨,不知為何竟然沒有成功,還被姜梨帶著桐鄉人殺到了京城,殺了自己一個猝不及防,在廷議上提出自己的名字,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對她下殺手,反而反將一軍。永寧公主心中甚至猜想,姜梨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就是馮裕堂背後的主子,並非偶然得知信件。薛芳菲這個名字,也不是她隨口提出來的。說不準姜梨連薛芳菲的死因都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永寧公主“蹭”的一下站起身來,眉目間滿是焦躁。關於薛芳菲的事,知情的人都被她處理了,她自認做的萬無一失,不會有別人知道。但不知為何,姜梨的出現,讓她生出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薛芳菲的案子,做的不甚穩妥。

    “不行,”她眉目間閃過一絲戾色,“姜梨不能活在這世上。”

    薛芳菲已經死了,有關薛芳菲的事情,薛家的事情,都應該如同薛芳菲一樣,深埋在地下,無人提起,隨著時間流逝,世上再也沒有他們存在過的痕跡。姜梨既然觸碰到了薛家的秘密,哪怕只是可能,她也沒有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

    斬草要除根,誰讓她自己尋思,偏偏眼巴巴的和薛家扯上關係。

    “公主,不可。”永寧公主的貼身宮女梅香道:“如今薛家的案子剛過,成王殿下說過,皇上不知暗中在籌謀什麼。要是這個節骨眼兒上姜二小姐出事,豈不是給了皇上對付咱們公主府的機會。況且姜二小姐不是普通人家,身邊侍衛眾多,要在燕京城中下手,難免留下痕跡。公主,實在太冒險了。”

    梅香是永寧公主的心腹,永寧公主十分信任她,永寧公主擰眉,不耐煩的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姜梨根本就是沒把本宮放在眼裡,難道本宮就任她這樣囂張。要不是她,本宮和沈郎何至於鬧到如此田地。本宮在她手上吃了虧,難道要默默嚥下不成?怎麼可能?!”

    永寧公主跋扈慣了,的確沒有這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情況。梅香走過來,扶著永寧公主重新坐下,輕柔的為她錘著肩,道:“公主,不是不對付姜二小姐,而是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等風頭稍微過去,公主再下手也不遲。”

    “說的容易。”永寧公主冷笑一聲,“本宮現在想起這件事,就恨不得扒了這個賤人的皮,你要本宮忍耐,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