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偏我來時不逢春(12)

壽老夫人:“謝什麼,都是自家的孩子。”

她拉住蘭山君的手,“但有好幾把刀,卻只能給你一把。山君,你跟著我家婆子去選一把來。”

眼見要單獨跟著人離開,蘭山君卻開始驚疑不定。

若是從前,這般的宅院裡面,壽老夫人遞了話來,為了得到她的青睞,她是肯定會跟著走的。

無論今日是什麼鴻門宴,她都敢闖一闖,抓住這個機遇。

但她被宋家悄無聲息的送回過淮陵……今日若是有人把她送走,她又該如何自救呢?

蘭山君遲遲不動,身子不由有些僵硬。

她終於發現,被困淮陵,已經是她不能痊癒的隱疾。

朱氏卻沒瞧出來,歡喜得擺擺手,“去吧去吧,長輩賜,不敢辭。”

她今日如同飄在雲端,醉醺醺一般。

壽老夫人倒是看出來了。她雖然不愛出門交際,但卻喜歡暗暗的打聽各府的事情,所以是知曉蘭山君身世的。

她心中暗疼她一分,明白一個早年漂泊無依的小姑娘早早就有這般大的警惕心,是經過無數不得已養出來的習慣。

她輕輕安撫道:“放心,即便不喜歡也不要緊,回來即可。”

蘭山君看她一眼,慢慢吸一口氣,做足了準備,這才點頭跟著離去。

一路記著道,等婆子帶著她到了庫房門口,她也沒立刻進去。婆子並不強求她進,只笑著道:“刀就在裡間,蘭姑娘選把喜歡的吧。”

又道:“時辰還早,不急著一下子選定,您慢慢挑,老奴在外頭等你。”

她轉身走了,蘭山君慢吞吞邁開腿進門。

她走得極慢,但對方卻顯然急得很,幾乎是她一進門,鬱清梧就從屋中出來了,站在了亮堂堂的門口,彎腰朝著她行了一個大大的禮。

蘭山君見是他,長舒出一口氣,但習慣性後退一步出門。兩人隔著門檻,一個屋內,一個屋外,涇渭分明。

鬱清梧知曉自己嚇著人了,便又雙手合攏,鄭重的朝著她行了一個禮。

蘭山君這才瞧見他臉上有塵土,鞋上有泥巴,一身衣裳皆有汙漬,好似是幾天未曾換洗過了。

她站直了,低聲問,“不知鬱大人託壽老夫人找我所為何事。”

鬱清梧眼下青烏一片,臉色疲憊,似乎方才的行禮已經耗幹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微微靠在門上,道:“蘭姑娘,這般請你來,實在是失禮了,只是人命關天……”

他說到人命關天四字,哽咽了一聲,又立刻將這聲哽咽吞下去,問:“不知姑娘可記得蘇行舟?”

蘭山君仔細想了想,兩輩子似乎都不曾聽過這個名字,她搖頭道:“不記得。”

鬱清梧:“那姑娘還記得大概十年前,曾有一對兄妹在書鋪給你一本三字經?”

蘭山君猛的抬頭。

她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此事?”

鬱清梧深吸一口氣,並沒有故弄玄虛,而是將事情和盤托出,“那日在白馬寺,阿兄認出了你。五天前,也就是臘月初十,他消失了。”

這句話讓蘭山君沉默起來。她說,“你懷疑鎮國公府和我下的手?”

鬱清梧:“我確實懷疑過是不是鎮國公府要殺人滅口。但又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說,“你的事情,並不算周密,鎮國公府沒有這個必要。”

蘭山君謹慎的問:“既然如此,那你今日找我,又為什麼呢?”

鬱清梧:“為你在白馬寺點的那四盞燈。”

蘭山君手慢慢的蜷縮起來,眼眸微微眯起:“四盞燈?”

鬱清梧:“是,從白馬寺回來後的第三天,阿兄曾慌慌張張來府裡找我,似乎是想同我說什麼事情。但我問他時,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當時被先生臨時叫去見客,急著走,並沒有想太多,但如今想來,阿兄應當是那個時候就有了危險。

鬱清梧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他說,“我便去查了查,發現那天從我家離開之後,阿兄悄悄去過一趟白馬寺。”

蘭山君心一頓,“白馬寺?”

鬱清梧:“是,他去看了你祭拜過的那四盞長明燈。”

他說,“我想來想去,估測著,他應該看的是你家師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