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第 46 章 冰山高處萬里銀(1)

 蘭山君搖了搖頭。但她卻想梳洗。

 他們這樁婚事的真假,是瞞著眾人的,連錢媽媽也不知道。

 蘭山君其實想要老實告訴錢媽媽:“咱們分房而居,她總會察覺的。”

 鬱清梧聽見分房兩個字酸了心肝,心虛道:“還是別告訴她吧?她會擔心的。”

 蘭山君卻覺得不是長久之計,鬱清梧就道:“老夫人去世不久,錢媽媽心裡還傷心著,咱們再說此事與她,豈不是徒增煩惱?”

 他道:“無事的,如今天越發熱了,我鋪床被子睡地上就好。”

 蘭山君猶豫一瞬,道:“這樣也行,但你不用睡在地上,在臨窗的地方擺上一張榻吧。”

 鬱清梧哎了一聲。

 如此,既然偷偷摸摸的,便做什麼都要隱人耳目。

 鬱清梧:“這時候可以叫水嗎?”

 蘭山君:“是可以先清洗的。”

 等洗漱後,眼看就要相顧無言,鬱清梧繼續問:“山君,你餓嗎?”

 “你餓了?”

 “沒,我擔心你待會餓。”

 蘭山君笑起來,“錢媽媽已經給我偷偷吃過一次了。”

 鬱清梧左右為難。他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該幹什麼。

 總要有點事情做吧。

 但他也不敢讓山君看出他的窘境,便道:“你要不要睡,我還要……還要寫札記。”

 蘭山君是知曉他喜歡寫札記的。

 她點頭,

 道:“那你寫。”

 鬱清梧就又慢慢吞吞的拿過筆墨紙硯,

 慢吞吞研墨,

 慢吞吞的提筆,

 慢吞吞……他裝作要喝茶水似的轉身去倒茶,而後用眼神看山君,發現她正歪在床上看書。

 見他看過去,她歪了歪頭,鬱清梧連忙問,“山君,你渴嗎?”

 蘭山君搖頭。

 鬱清梧轉身回去繼續寫了。

 他提筆,心緒重重,半天不敢下筆。

 便索性翻開自己從前的札記,入目滿是山尊二

字。

 他難免做賊一般將手往札記上挪了挪,掩蓋住半邊紙。

 而後又忍不住慢慢翻閱,發現從阿兄去世之後,他已經沒有去記其他的事了,只寫了山君。

 也許這樣,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日子是快活的。

 他漫無目的翻閱,卻看來看去,還是看見了第一句。

 “路過荊棘,血滿長衫。有林中山尊,踏月而來,問我平安。”

 他手指頭在平安兩個字上面輕輕擦拭,想起今日她跨過馬鞍時的模樣。

 從今平安。

 心中便苦澀中帶著些悸動,良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在紙上寫道:“元狩四十九年三月,我用紅燭相伴山尊,從此不孤。”

 元狩四十九年三月初八,我娶山君。

 他寫完,擱筆,將札記收起來,卻又不知道放到哪裡為好。

 蘭山君雖然也是歪在床上,但見他慌不擇路一般這裡鑽那裡鑽,便笑著道:“鬱清梧。”

 鬱清梧哎了一聲。

 蘭山君:“我不會看的。”

 雖然他人好,但她很有分寸,“你的東西,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我不會碰。”

 鬱清梧雖然很想說一句你都可以碰,哪裡都可以碰,但他怎麼說出口呢?

 他只能說,“好。”

 蘭山君:“你要睡嗎?”

 鬱清梧:“你睡嗎?”

 蘭山君:“我現在還睡不著,想看會兒書。”

 鬱清梧:“那我再寫會札記。”

 蘭山君點點頭,寬慰道:“這才第一日,不適是應當的。往後就好了。”

 這才第一日……他高估自己了。

 鬱清梧便又重新坐了回去,心灰意冷寫道:“山尊謀我,謀骨不謀皮。”

 “風骨瞧不見,皮相她不屑。”

 是他生得不好?是她鐵石心腸?

 他收好札記,慢吞吞回到床上,道:“山君,我睡了。”

 蘭山君便也道了一句,“我也睡了。”

 屋子裡安靜起來。半晌之後,蘭山君突然道:“你睡著了嗎?”

 鬱清梧翻個身對著床邊,“沒有。”

 他看不清楚那邊,卻能看見床幃幔幔。

 蘭山君輕笑道:“世事真說不定,我不曾想到,竟有這麼一樁事會發生在你我身上。”

 她說,“我剛來洛陽的時候,其實曾經頗為遺憾。”

 鬱清梧:“什麼遺

 憾?()?()”

 蘭山君:“人到洛陽花似錦,偏我?$?$??()?()”

 但現在……

 她也翻了個身,於燭光裡遙遙看向鬱清梧的方向。

 她道:“這首詩有下闕。()?()”

 鬱清梧便情不自禁笑起來,溫和道:“誰道三冬無春色,冰山高處萬里銀。()?()”

 蘭山君跟著笑起來,“鬱清梧。”

 鬱清梧:“嗯?”

 “我們會看見春色的吧?”

 “嗯。”

 他承諾道,“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今天少點,這章寫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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