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清歡 作品

第 36 章 可以活著,死了也...

 底下的同學們挨個回覆收,言晰也回了一個。

 他轉過身來,蔡霖依舊一動不動的單腳站在那裡,已經足足三個小時了,蔡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不再流暢,支撐著身體全部重量的那隻左腳幾乎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

 察覺到言晰看他,蔡霖拼了命的擠眉弄眼,眼框裡面不由自主的畜上了生理性的淚水,白色的眼仁裡面紅血絲都出現了。

 言晰好心解開了他的咒,蔡霖整個人癱倒在地,“哎呦,哎呦”的發出哀嚎。

 保持著單腳站立的這一個動作整整三個多小時,蔡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每一處肌肉都痠疼無比,尤其是長時間供血不足的左腳。

 他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不斷地用手按壓著左腳,他感覺過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才終於緩過來了一些。

 可這次,蔡霖再也不敢當著言晰的面發脾氣了。

 他終於明白,言晰根本不像是家裡的那些長輩會處處寵著他,讓著他,也不似爺爺父親收的那些徒弟,會顧及著他的身份。

 只要他敢作,言晰就會毫不留情的對他下手。

 更讓他感到憋屈的是,他根本打不過言晰!只有捱打的份!

 感覺自己的雙腿恢復了些許的知覺,蔡霖一個軲轆爬起來衝出了寢室。

 跑到校園的竹林裡面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蔡霖抹了一把眼淚,委屈巴巴的給自己的爺爺打去了視頻通話。

 視頻剛一接通,蔡霖就忍不住哽咽了,“嗚嗚嗚嗚……爺爺,他們都欺負我嗚嗚嗚,那個該死的言晰用定身符定了我三個小時,還封了我的啞穴不讓我說話……”

 看著手機屏幕裡面眼眶通紅的孫子,蔡觀德也很是心疼,但他並不是一個不分是非的人,他先溫聲的哄了哄蔡霖,然後詢問道,“那你能告訴爺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蔡霖頓時垂下頭,有些不敢看蔡觀德了。

 “沒……沒什麼事。”

 蔡霖磕磕巴巴的說著,蔡觀德對自己的孫子瞭如指掌,一看蔡霖這副模樣就知道肯定又是他先去欺負別人了,然後才被

整治的。

 蔡觀德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孫子有些太過於驕傲自大,且目中無人,且性子惡劣,只要旁人稍一不如他的意他就會動手,可蔡觀德看透看了太多的天機,導致他的子嗣極其不豐。

 他先後娶了三任妻子,卻也只生下來了一個兒子,兒子天賦還不高,根本沒有辦法繼承他的衣缽,他兒子的子嗣也很是艱難,蔡霖是經歷了四次試管之後,唯一存活下來的胚胎。

 再加上蔡霖天賦出眾,在整個蔡家,幾乎就像是一個小皇帝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蔡觀德自己也捨不得去教訓蔡霖,可他也知道,現在自己還健在,無論蔡霖性子如何,旁人都會賣自己一個面子,從而不對蔡霖做些什麼。

 但他年紀也大了,說不定哪年就去了,到時候沒有他在背後撐腰,按照蔡霖的這個性子,一定是要吃大虧的。

 與其等到日後無法挽回,倒不如現在有個人好好替他教訓教訓蔡霖。

 蔡觀德自己捨不得動手,蔡家也沒有能動手的人,這個言晰,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在蔡霖聲淚俱下的抱怨完以後,以為自己的爺爺會替他出口氣的時候,蔡觀德卻突然呵呵一笑,“爺爺覺得你同學也沒有什麼做的不對的,你好好跟你這個同學相處,沒事的話就不要打電話來了。”

 說完,蔡觀德直接選擇了掛斷。

 他害怕他如果現在不掛的話,會對視頻裡那張委屈巴巴的小臉心軟,但他現在一時的心軟,只能引起未來對蔡霖成噸的傷害。

 蔡霖徹底傻了,他茫然地看向已經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剛才和他說話的,真的是他爺爺嗎?

 他爺爺不是最寵他了嗎?

 蔡霖氣急敗壞的又給自己的媽媽打去了電話,可他媽根本就沒有接,只是在微信上給他回覆了一段話:【你爺爺已經通知我們了,任何人不得給你提供任何幫助,否則就要逐出蔡家。】

 一陣正在輸入中後,蔡霖媽媽又發過來一段文字:【媽媽知道你是最棒的,媽媽相信你自己可以。】

 【】

 蔡霖看著媽媽發過來的那個十分勵志的表情包,真的很想當場砸了手機,可手舉到半空中後,他又默默的收了回來。

 爺爺作為一家之主,說一不二,他既然發了話,那就半點做不得假。

 蔡霖坐在竹林裡面思考了半天的人生,最終還是決定回寢室去。

 “給你們,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喜歡什麼口味,所以就買了暢銷款。”蔡霖提著一袋子的奶茶走了進來,然後給三個室友一人分了一杯。

 趙志偉才和他打了一架,看著放在桌子上的奶茶,一時之間有些不敢拿,他真的擔心蔡霖在這裡面下毒。

 蔡霖沉下聲說道,“請你喝奶茶,之前我太沖動了。”

 趙志偉和王鐸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言晰心下卻有些瞭然,應該是蔡霖去找家裡的長輩告狀,反而被教育了吧?

 他觀了一下蔡霖的面相,確認對方沒有什麼歹毒的心思,就拿著吸管紮了下去,喝了一口。

 蔡霖買的霸王茶姬,很濃郁的茶香味,言晰友好的笑了笑,“謝謝,味道很不錯。”

 王鐸和趙志偉這下也放下了心來,紛紛拿起奶茶喝了起來。

 蔡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搗鼓著手機。

 不再像下午那時吵吵鬧鬧,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寢室裡的氛圍莫名變得有些詭異。

 ——

 學校的食堂一般到晚上九點鐘窗口就會打烊了,但因為今天是開學的日子,梁一燕丈夫準備的食材八點鐘的時候就已經賣光,他們早早的收拾好了餐具,準備開車回家。

 車子發動,即將駛出江城大學校門的時候,梁一燕腦海裡面突然想起了言晰說的那句話,鬼使神差的,她開口讓丈夫改了道,“今天就別走這條路了吧。”

 丈夫有些莫名其妙,“你要去別的地方買東西嗎?”

 因為他們常走的那條路是離家最近的,其他的路都要繞上一圈,如果不是要去別的地方辦事情,沒有人會願意繞遠路。

 “沒有,”梁一燕搖了搖頭,“就是有股不好的預感,感覺那條路上有什麼晦氣的東西。”

 “神經,這種東西你也信?”丈夫罵罵咧咧了兩句,但終究還是調轉了車頭。

 一路平安到了家,第二天來學校食堂上班的

時候,梁一燕還特意打聽了一下自己常走的那條路上有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可奈何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在一旁擇菜的丈夫無奈開口,“你看吧,我就說是你的心理作用,一天天的少在那疑神疑。”

 但梁一燕一直覺得昨天言晰和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格外的認真,完全不像是拿她打趣,她就想著只要言晰今天還來她這個窗口打飯,她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來,到時候她再問問言晰就好了。

 然而,梁一燕翹首以盼了一整天,直到所有的食材全部都賣完,要收拾回家的時候,她還是沒有看到言晰的身影。

 昨天言晰排黃燜雞米飯排了很久的隊,即便這個味道確實不錯,但也的確麻煩了些。

 而且食堂裡面有那麼多好吃的窗口,倒也沒有必要連續兩天都吃同一家。

 更何況軍訓了一天,身體確實有些疲累,言晰直接在食堂的一樓隨意挑選了一個窗口買了飯,完全不知道被他提醒了的梁一燕,在心心念念著他的到來。

 一天過去,梁一燕再次和丈夫開車離開了學校,車子駛出學校校門口的時候,梁一燕又伸手攔下了丈夫。

 丈夫有些不耐煩了,“昨天就聽你的話繞了一大圈路,工作了一天,我已經很累了,我們早點回去歇著不行嗎?”

 梁一燕低著頭想了想,抬手指向了另一個方向,“我記得那邊有一家很好吃的披薩店,他們家今天出了新品,我們去買來嚐嚐吧?”

 丈夫還是有些狐疑,“你確定你是想要吃披薩?”

 梁一燕重重點頭,下意識的拔高了音量,“當然!”

 車子開到了披薩店,梁一燕下車買了一款榴蓮芝士的,丈夫一聞到這個味道就皺起了眉頭,“什麼味臭烘烘的,能吃嗎?”

 梁一燕抱著披薩盒,“你不懂,榴蓮是水果之王好不啦?”

 “行行行,”丈夫一腳踩在油門上,啟動了車子,“你愛吃就吃吧。”

 兩人回到家吃了飯,洗了澡,梁一燕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刷抖音,沒刷沒幾個,突然一條同城推送出現在了她面前。

 “晚上9點45分,紅旗北路上發生了一場連環車禍,十八輛車接連相撞,造成了重大的財務損失,但值得慶幸的是,現場的人員都只是受了傷,並沒有死亡……”

 視頻裡面主持人的話還在耳邊,梁一燕卻完全聽不進去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後背一涼,全身的冷汗都不斷的往外冒。

 ——如果她沒有找藉口去買披薩,按照他們開車從學校到家的時間算的話,這場車禍,絕對會有他們夫妻倆!

 ——

 小紙人被言晰控制著鑽進了詹壬鈞的衣服口袋,在詹壬鈞住院以後又藏在了床頭櫃裡,言晰時刻都能夠觀察到他的情況。

 醫院給詹壬鈞的身體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卻發現他身體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的內傷。

 可從那麼高的樓上跳下來,一點傷都沒有,這完全不科學!

 醫生擔心他的身體還會有問題,就讓他在住院觀察幾天。

 詹壬鈞從始至終都無比的聽話,醫生讓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各項檢查都十分配合。

 可醫生從他身上察覺不到一絲的求生欲,這個還未成年的男孩子,沒有了對於這個世界的半點留戀。

 就好像,活著可以,死了也行。

 全部都無所謂了。

 這是一個十分嚴重的心理問題。

 詹壬鈞研究生時期的導師拖著年邁的身體給他找了一個心理學專家,想要讓這個專家打開他的心房,就算暫時沒有辦法讓他重新燃起對於這個世界的希望,最起碼能夠讓他不再自殺。

 可心理專家治療了好幾天,甚至用上了催眠療法,詹壬鈞還依舊像一個木偶人一樣,了無生氣。

 他好像是被惡鬼勾去了體內的靈魂,只剩下了一具軀殼。

 言晰每天都會透過小紙人觀察詹壬鈞的情況,救人一命能積攢功德,可如果詹壬鈞後續繼續尋死,言晰到手的功德也要一併消散。

 “你可不能讓我白白救你一場。”

 晚上十點多,言晰打車去了醫院。

 詹壬鈞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的盯著天花板,他不玩手機,也不找人說話,就那樣睜著一雙眼睛,彷彿是個死人一般。

 突然,安靜病房裡面多了一個人,詹壬鈞側頭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確認房門沒有被打開過,那他面前這個年輕人是從哪裡出現的?


 詹壬鈞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變化,言晰捕捉到了。

 他救的了詹壬鈞的命,也就一定能救的了他荒蕪貧瘠的內心。

 下一瞬,言晰走到病床邊,拉住了詹壬鈞的胳膊。

 詹壬鈞感覺自己似乎只是眨了個眼,他就從病房挪到了醫院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裡。

 他眼睛亮了亮,說出了住院這些天來的第一句話,只不過聲音有些沙啞,“這是……魔法?”

 言晰微笑看他,像是是哄小孩一般溫聲開口,“你就當是吧。”

 “你……想不想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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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槽!臥槽!他真的跳樓了!”蔡霖情緒激動的一把抓住了言晰的手,拼了命的搖晃著,“想想辦法啊,他要摔死了!”

 蔡霖性子高傲,以前也總是仗著自己的手段欺負人,可當真有一條性命活生生的消失在他眼前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的。

 此時此刻,和言晰打賭競爭的那個勢頭已經完全被蔡霖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他只想救下眼前這個可憐的人。

 詹壬鈞那麼厲害,那麼聰明,甚至比他還要小上一歲,就已經評上了教授的職稱,這樣的人,就這麼死去,實在是太過於可惜了。

 言晰此時沒有那個閒心思去理會蔡霖,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結在了詹壬鈞的身上,在詹壬鈞的身體離開指針的一霎那,他指間早已經結好的印同時被打了出去。

 三十多米的距離,看似很遠,可下墜下來也只是一瞬間,詹壬鈞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身體急速墜落,呼嘯的風聲迴盪在耳邊,腦海裡將他這一輩子短短的十七年,全部都回憶了一遍。

 人們常說,臨死之前的走馬燈裡,出現的都是這一輩子最愉快的事,可詹壬鈞卻根本想不起來,這輩子究竟有什麼事情值得他開心。

 人間不值得,他活夠了。

 只希望下輩子的他,再也不要有這樣一對父母,而他的爸媽也能在他走後再生一個讓他們滿意的孩子。

 這樣,對誰都好。

 就在詹壬鈞以為自己會摔得腦漿四溢的時候,卻突然出現了一道無形的力量,緩緩的托住了他。

 不僅使得他下降的速度變得極其緩慢,甚至還無比輕柔地把他放在了圖書館樓下消防員們早已經充好氣的逃生氣墊上。

 早已經等候在這裡的醫護人員們一擁而上,測心跳的,量血壓的……

 幾乎把詹壬鈞全身上下都檢查了個遍。

 一名醫護人員半跪在他面前,伸出手掌揮了揮,問出來一連串的問題,“你怎麼樣?意識還清楚嗎?能認得出來我是誰嗎?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會不會想吐?”

 詹壬鈞腦袋還有些發懵,按照他的計算,就算他跳下來落在了逃生氣墊上,也不可能這樣安然無恙吧?

 他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我沒事,挺好的。”

 難不成……剛才他察覺到的那道拖住他的力量是真實存在的?

 樓下的一名老師忍不住發出感慨,“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竟然沒什麼事,還真是老天爺眷顧啊。”

 一名醫護人員回他一句,“暫時外表上看不出有什麼傷勢,但並不代表著他就安然無恙了,非常有可能會有一些內部器官的受損,這種內損傷是極其致命的,所以現在我們要把他帶到醫院去做一個全方位的檢查。”

 即便詹壬鈞現在體會良好,但醫護人員也不敢真的讓他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行走,還是強硬的把他按到了擔架上,抬著上了救護車。

 此時,樓上的校領導,消防員和詹壬鈞的父母也已經倉促的乘坐電梯下來了。

 一群人圍過來詢問詹壬鈞感覺怎麼樣,各種關心他現在的情況。

 可突然,卻有一道極其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啪——!”


一道極其清脆的巴掌聲,在這鬨鬧的環境裡格外的突兀。

 詹父暴怒出聲,“老子生你,養你,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說跳樓就跳樓,看我不打死你!”

 他手下用了狠勁,詹壬鈞的側臉瞬間就發紅腫脹起來了,五根手指頭印那樣的明顯。

 詹壬鈞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動,他只是輕輕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他已然心死,不會再對父母抱有任何的期待。

 他的眼眸裡無喜無悲,只有一片平靜到瘮人的死寂,“你打,你打死我最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詹父的火氣層層高升,“你以為你尋死覓活就能夠讓我們妥協,我告訴你,你休想!”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個不孝子!”他說著話,竟然真的再次舉起了巴掌。

 一名女老師猛然一把推開詹父,極其的憤怒之下,讓她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居然直接把胖乎乎的詹父推倒在了地上,“你瘋了?!”

 詹父摔了個屁股墩,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的丟面子,詹父心中的怒火一個勁兒的往上湧,他三兩下爬起來,竟然試圖要去打那個女老師。

 終究還是身強力壯的消防員攔住了他,校長也終於冷了臉,“詹先生,我尊重你是詹教授的父親,所以才一直對你的種種行為有所忍,可如果你繼續這樣胡鬧下去,那我只能報警,請警方來介入了。”

 詹父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貨,面對不如他的小孩和女人重拳出擊,面對比他強壯的多的男人就只會唯唯諾諾。

 在校長的威脅之下,他訕訕的站到了一旁去,再也沒有了剛才囂張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終究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詹母對於詹壬鈞的情緒就和詹父有了極大的區別。

 在親眼看到詹壬鈞跳樓的那一刻,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驚恐的眼前一黑,差點直接暈過去。

 她是在鐘樓附近的所有人裡面,第一個衝向電梯的,可到了下面以後,她卻又躊躇了。

 面對依舊活著的詹壬鈞,她臉上的焦急之色蕩然無存,反而轉變成了一股慍怒。

 在她看來,詹壬鈞他們上演了這麼一出跳樓的大戲,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妥協。

 詹母是一個極其思想封建的小女人,在她的心裡,丈夫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命,其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兒子都要往後站。

 她或許也愛詹壬鈞,但這份愛絕對不夠多,不夠支撐她為了兒子去和丈夫頂撞,甚至,都不夠她在面對兒子的生死的時候妥協一次。

 “行了,無關人等都讓一讓,先讓救護車把詹教授拉到醫院去。”校長對著詹父詹母翻了個白眼,抬手就要幫忙關上救護車的車門。

 “你說誰是無關人員呢?”詹母突然跑了過來,一把拉住躺在擔架上詹壬鈞的胳膊,又開始哀嚎,“詹壬鈞,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你,難道還對不起你了是吧?”

 她毫無形象的大喊大叫,彷彿是一個瘋子,“你就由著你們學校的老師這麼說我,這就是你對待媽媽的態度?!”

 詹壬鈞現在真的是一點眼神都不想給她,他掙扎著想要擺脫詹母的手,可詹母的力氣卻越來越大,掐的詹壬鈞手臂生疼。

 “掐,繼續掐,”詹壬鈞冷眼看著詹母,突然笑出了聲音,“我還沒有死呢,媽媽你繼續加油。”

 他實在不想再聽詹母的這些哭哭啼啼,這些年他真的聽得夠夠的了。

 詹母的身體頓時僵了一下,還沒道,“能讓他們離開嗎?”

 救護車的車門被關上,詹父和詹母全部都被屏蔽在了外面,詹壬鈞輕輕閉上眼睛,周圍一片嘈雜聲,似乎是學校的老師和消防員們在勸說他的父母。

 詹壬鈞毫無感覺,整個人都好似被放空,這一切似乎都已經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現在只覺得有些可笑,甚至開始憐憫一個多小時之前的自己。

 因為那時的自己還對這個世界抱有卑微的幻想,對他的父母還有那麼一丁點的渴求。

 他以為他把這場跳樓弄得聲勢浩大,轟轟烈烈,他的父母就會迫於壓力給他道歉,甚至在看到他生命垂危的時候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不會再把他當個提線木偶對待。

 明明他的智商足夠高,卻犯了那樣低級的錯誤。

 他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懼怕的呢?

 就是很可惜給學校造成了負面影響,不知道他以前的導師會不會對他感

到失望。

 他是導師的關門弟子,收他的時候,導師就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了,只不過導師太過於惜才,才破例將他收進了門下。

 但也只教導了他一年,導師就有些力不從心,否則的話,導師也不會動用自己的人際關係給他聯繫到美國那邊的公費留學。

 只可惜,導師對他的一番心意,究竟還是浪費了。

 如果導師知道他這樣想不開跳樓,一定急壞了吧?

 詹壬鈞想到那個溫和慈愛的小老頭,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從褲子口袋裡面掏出手機,時隔兩年,再一次按下了那個牢記於心的電話號碼,當年他沒有選擇去公費留學,小老頭生了很大的氣,甚至放言以後再也不認他這個學生,可如果他說一說軟話的話……小老頭肯定會捨不得再罵他了吧?

 很快,電話被接通,一道蒼老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怒氣,從聽筒對面傳了過來,“你個逆徒!你還知道打電話過來?”

 “老師……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栽培,”詹壬鈞感覺自己沒有辦法再繼續實驗室裡的研究了,他現在就算活著也不過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我想放棄了。”

 導師沒有詢問詹壬鈞這麼做的理由,他只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緊接著就同意了,“隨你的心走,只要不後悔,就好。”

 ——

 這一邊,救護車開走,消防車也撤離了去,圍在圖書館樓下的老師們也相繼離開,校長怒睜著一雙眼,“誰給他鐘樓的鑰匙的?!讓保衛科的主任到我辦公室來!”

 蔡霖撇了撇嘴,陰陽怪氣的學著校長說話,“讓保衛科的主任到我辦公室來~”

 他學完,又向言晰吐槽,“你看他這兇巴巴的樣子,以後我們的大學生涯肯定沒有多好過。”

 言晰控制著小紙人鑽進了詹壬鈞褲子口袋,他站起身來,轉身向宿舍的方向走。

 “唉——你等我一下呀,”蔡霖拍拍屁股上的灰,連忙跟了上來,“剛才詹壬鈞馬上著地的時候速度突然放緩了,是你做的吧?用的什麼術法呀?”

 言晰略微擰眉,十分仔細的打量了一遍蔡霖,心中無比懷疑,他當真是玄學世家最有天賦的弟子?

 “沒有術法,”言晰語氣平靜的回答道,“我只是用靈力拖住了他的身體。”

 “臥槽!”蔡霖的嘴巴張的幾乎都能夠塞下一個雞蛋了,“你竟然能靈力外現?你還是人嗎?!”

 身為玄門世家蔡家的繼承人,蔡霖從小到大都是跟個個術法高深的人打交道的,在他的認知裡,至今為止能夠做到靈力外現,甚至能夠托住一個人的身體的,只有他的爺爺。

 明明言晰和他年齡差不多啊,怎麼他們之間的差距這麼大?

 蔡霖的一驚一乍讓言晰很是無語,“這很難嗎?”

 在天衍宗,靈力外現是每個弟子入門時的必修課,外門弟子都會的東西,蔡霖何必如此驚訝?

 蔡霖一瞬間牙關都咬緊了,“你這人還真是,要不要這麼打擊人啊,剛才打賭,算你贏了好不好。”

 方才詹壬鈞平穩的落在逃生氣墊上的時候,蔡霖看到有一縷淺淺的金光從他身上飛出來,隨後沒入到了言晰的身體裡去。

 雖然那功德金光很淡,但修煉功德的人,實力確實很強勁啊,言晰才十八歲,都快和他爺爺一樣厲害了。

 蔡霖覺得,他以後也要改換一下路子,改修功德。

 他大聲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言晰真誠的給他點了個贊,“很好,繼續保持。”

 “不是,”蔡霖三兩步追上的這麼敷衍呢?”

 他挺直了胸膛,一臉的驕傲,“你難道看不起我嗎?我可是蔡家最有天賦的弟子!”

 言晰無意和他爭辯,“沒有,你確實很厲害。”

 蔡霖:……

 雖然言晰在說著讚揚他的話,可他怎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呢?

 但還不等他想明白,言晰已經走遠,蔡霖也顧不得再思索這些,“言晰,你等等我呀!”

 明明言晰比他也沒有高很多,怎麼就走那麼快?

 從圖書館繞過一小片湖,率先到達的就是北苑的食堂,言晰在他們寢室的四人小群裡面艾特了趙志偉和王鐸:【需不需要帶飯?】

 安靜的群聊裡迅速發來了一連串的消息。

 王鐸:【黃燜雞米飯,謝謝.jpg】

 趙志偉:【興奮.jpg】

 【甩手絹.jpg



 【愛你,麼麼噠.jpg】

 ……

 一連串的表情包,幾乎刷了滿屏。

 言晰:【好好說話,怪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