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沈度今日已是喝了不少,即使沐浴後清醒了些,但聽著“酒”字便陣陣頭疼。
他冷眼看向斟滿的兩個酒杯,心下仍是不願,但還是深吸一口氣配合地拿了過來。
“喜婆說,這個合巹酒要……”
姜雲姝話未說完,沈度已是仰頭一飲而盡。
他放下酒杯轉頭看她:“要怎麼?”
姜雲姝怔然眨了眨眼。
喜婆說要勾纏手臂,夫妻一同飲下合巹酒,這樣便能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眼下沈度已是獨自飲盡,自是不符合喜婆所說的流程。
不過姜雲姝其實也對長長久久並不太在意。
人生幾十載,她現在對沈度興趣濃厚,誰知再過多久便有可能不再感興趣呢。
不必長長久久也好,往後若是膩了,便就算了。
於是姜雲姝彎唇笑了笑:“沒什麼。”
她拿起自己的酒杯淺嘗了一口。
不算太烈,但她並不喜飲酒,嘗過便罷了,根本沒有飲盡就放下了杯子。
大多數人成婚為圖個吉利,這些民風民俗,繁瑣流程都得做得一點不差,生怕因此誤了姻緣。
但屋中這二人,一個不在乎,一個不瞭解。
一套流程下來,沒一個是做足了的,若是叫人瞧了,都只得連連搖頭。
還有一項姜雲姝倒是放在心上了。
她輕聲喚道:“等我一下。”
縫製香囊這事因著家中人盯守,姜雲姝即使不太在乎但也當真認真完成了。
就當是送一件禮物給沈度,既是做了,自是要送給他的。
更莫說,那香囊中的香包還是沈度自己花錢買的。
沈度立身站在桌前,眸光晦暗不明地看著姜雲姝遞來的香囊。
湖藍色絲綢矜貴中帶著低調,以銀線封邊,包裹出飽滿勻稱的形狀。
絲綢之上,纏金繡線,繡出了一朵……
“這什麼?”
姜雲姝平靜地看著他:“水仙,我覺得很符合你的氣質。”
氣質。
沈度不知道香囊上繡著的這種被稱為“水仙”的張牙舞爪小白花圖樣,符合了他哪樣氣質。
他花了一千兩拍下的東西,就弄出了這麼個玩意來?
沈度對此發表不了任何好話,但也沒出口奚落,只漠然收下香囊,轉頭掃了一眼桌上其餘的東西。
姜雲姝沒太注意他的目光,只覺所有流程都走完了,這便起身問:“那我們現在去休息嗎?”
沈度瞧見桌上擺放的那些明顯被翻動過的畫冊。
饒是他未了解過成婚之事,也當知那放著的是什麼東西。
沒得到回應,姜雲姝又喚了一聲:“夫君?”
沈度驀地回頭:“換個稱呼。”
姜雲姝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但看沈度略顯陰沉的臉色,還是想了想,道:“那我喚你的小字,晏淮,可以嗎?”
沈度眉心微動。
他的小字從她口中低柔地喚出,聽起來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稱呼,成婚後她也沒可能繼續喚他沈大人。
但她喚他的嗓音,聽起來就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柔軟如羽毛,輕飄飄地撓過耳根,又落進心尖。
沈度背過身去“嗯”了一聲,抬手去解身上的革帶。
方才李氏莫名前來催促他早些回屋。
而宴席上賓客實在聒噪,他本也忍耐多時。
即使並非為了旁人口中的“莫要耽誤了夜裡正事”,他也順勢應下,轉身離了席。
但顯然,此刻看來,他之前想錯了。
他的確需要適應,姜雲姝卻完全沒有要適應的樣子。
她在這屋子裡,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一樣,甚至也絲毫不為他的出現而感到緊繃和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