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線(三)
沈度抿著唇,渾身都能看出緊繃。
他遵從姜雲姝此前的吩咐,一直沒有低頭,直直與她對視著,可他眸中情緒越發複雜,嘴裡也一直沒能解釋出半個字來。
正這時,一旁清風小館的男樂師抹了把眼淚,低聲道:“小姐,你可要為小的做主啊。”
姜雲姝聞聲從沈度臉上移開視線,回頭朝地上的人看去:“你傷到何處了?”
男樂師明顯噎了一下,但很快就指著自己的腿道:“小的方才摔倒,扭傷了腿。”
他說著,寬大袖口下的手指也似有要抬起的動作,好似只等姜雲姝朝他伸手,他便把自己的手放進她的掌心中。
姜雲姝微挑了下眉,當真還完全轉過身去,朝男樂師靠近了兩步。
但她沒有伸手,而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如何打你的?”
如此一問,男樂師似乎委屈極了,眼眶霎時又紅了,一副忍著哭泣的模樣,好不可憐。
他吸了吸鼻子,柔弱地撫上自己肩頭,道:“他打我這裡。”
屋外的一眾下人瞪大眼看得目不轉睛。
小廝們倒吸一口涼氣,丫鬟們小臉一紅。
這副姿態,饒是女子也難做得如此到位。
而反觀一旁完全僵硬著,甚至臉色又沉又黑,沒有半點軟意的沈度。
誰是弱者,誰是受害方已是一目瞭然了。
姜雲姝微微頷首,目光在男樂師的肩頭掃過,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沈度瞳孔一縮,急促啞聲道:“小姐,不是這樣的。”
他下意識上前一步,高挺的身形在男樂師身前籠罩出一片陰影,凌厲的模樣好似狠厲惡徒,又要對其施行暴力,嚇得男樂師呼吸一窒,蜷縮身子的模樣看起來便更可憐了。
姜雲姝卻是一眼收回目光,回看向沈度,開口是向門前的其餘人吩咐道:“找個大夫替樂師瞧瞧身子,其餘人都退下吧。”
眾人皆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小姐大抵是要懲處沈度了。
有人同情地看了沈度一眼,有人迅速進屋前去扶起樂師。
男樂師眉心微蹙了一下,似是對姜雲姝如此反應有些不解和不滿。
但他到底還是沒說什麼,任由人扶著,眼巴巴地看著姜雲姝,直至她沒有多看他一眼,才隨人出了屋子。
房門關上,簡陋的下人房內僅剩姜雲姝和沈度二人。
屋內極靜,姜雲姝感覺自己都聽不到沈度的呼吸聲。
不過她淡然地走到屋中的椅子上坐下,沒有盛氣凌人的氣勢,僅像是來此小坐一般輕鬆。
“過來。”
姜雲姝勾了勾手指,從一開始就站在原地不動的沈度就邁步朝她走了來。
像小狗一樣。
姜雲姝如此想著,勾勾手指他就會跟過來。
沈度或許是已經醞釀許久了,更因此時屋裡沒了別人,他剛站定,就急切開口又重複道:“小姐,事情不是這樣的。”
姜雲姝卻沒有順著他的話發問,反而道:“怎不學著點?”
沈度緊張地看著她,解釋的話語又噎住了。
在此之前,他壓根沒想到姜雲姝要他學的竟是那種東西。
如何學,如何做。
他從未想過自己要如何做出這幾日那些男樂師做出的姿態。
可這是主子的命令,若是不做,他便會被趕出去。
不。
眼下甚至做了也無用,鬧出這等事來,將姜雲姝驚動,在那男樂師楚楚可憐的模樣下,他只覺自己如何解釋都沒有用了。
最終,沈度只低聲無助道:“學……什麼?”
姜雲姝看著他這副模樣竟笑了,沒有怒意,也沒有要責罰的樣子,語調上揚,眼眸亮晶晶的:“像方才那個男樂師那樣啊,掛著眼淚,和我說你受了什麼委屈,他教得多好啊,聲情並茂的,你沒學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