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多多 作品

第 57 章 打手心

 剛過走廊拐角,宴尋就迅速把剛才拔下來的頭髮放在了一次性密封袋裡面。

 ——這是江宇珩的頭髮。

 剛才楚停雲是故意激怒對方,好讓宴尋有機會動手。

 現在看來計劃非常順利,圓滿完成。

 這時候宴尋還在洗手,洗得很仔細。不知道是不是跟楚停雲待一起太久,他覺得自己可能也開始有點潔癖。

 還沒洗好,楚停雲就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手上有水,宴尋只能口頭制止——

 “這是在外面,還是醫院,楚停雲你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一把抱住他的腰,黏黏糊糊湊過來說:

 “尋尋,你剛才簡直太帥了。”

 “.”

 宴尋沒說話,但神色明顯是被誇得很開心。他輕咳一聲,擦了擦手,拉著楚停雲往外走。

 “先回家。”

 楚總痛快答應:“好,回家再親。”

 “.”

 宴尋腳步一頓,沒說不。

 於是這天晚上親著親著,就睡了個葷的。

 以至於楚停雲第二天爬起來去上班非常痛苦。

 後面幾天江晟海都在icu裡,李律師不讓任何人探視,也將江晟

海的具體情況死死保密。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想方設法地打聽,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誰都知道江晟海的情況不太好。

 他當初第一次心梗的時候就下了病危通知書,後來身體也一直不好。這次急性心梗,竟然一週都沒出icu,甚至都可能還沒醒過來。

 於是一時間,各種有關江晟海病重將亡的消息頻出,加上之前兩位董事出事,於是江氏集團的股票也跟著一跌再跌。

 集團內部人心惶惶,躁動不安。

 楚總又開始忙得腳不沾地,他要先穩住公司內部的人,還要迅速想辦法打開局面。在公司連軸轉了一週多,楚停雲用了一系列手段,總算稍有成效,股票暫時穩住,其餘項目也正常推進。

 只不過在江晟海住院的第二週,公司第二大股東,也是江晟海的堂兄弟——江鎮川召開了股東大會。

 看見這位堂叔身後跟著江宇珩的時候,楚停雲大概就猜到了來者不善。

 會議前半部分都在說如今集團的危機,還有那兩個出事的董事的退股問題,話裡話外還暗示指摘楚停雲在這件事裡面動了手腳,令公司損失慘重。

 楚總半點兒不在意。

 他一邊漫不經心地聽,一邊玩兒手機跟小老公發消息。

 宴尋:“所以這次股東大會就是針對你?”

 雪山:“大概率是這樣。三年前我的這位好堂叔就想把我拉下來,現在江晟海不在,這是他最好的機會。”

 雪山:“在江鎮川看來,如果老頭子沒死,就把我拉下來安插他的人上位,也算是能撈點好處。如果老頭子真死了,他的股份不出意外會分給我和江宇珩。現在江宇珩投靠了他,他再拉上幾個人湊一湊,只要把我踢出去,那集團內部就算是改朝換代了。”

 宴尋:“改朝換代.楚停雲,你們幾個擱這兒演奪嫡篡位呢?”

 雪山:“誰知道啊,也許他們的腦子還真被封建時代的裹腳布纏住了。不過要是這樣的話,尋尋,你可能還得演演我的正宮皇妃什麼的。”

 宴妃:“.”

 兩個人亂七八糟一通亂聊的時候,這時當初在醫院罵楚停雲不孝子的萬董站了起來。

 “我提議,罷免楚停雲總裁的職位。”

 話音剛落,全場寂靜。

 楚停雲總算不玩兒手機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對方,無所謂地笑笑,

 “好啊,那就投票表決唄。”

 這話他說得實在輕易,沒有半點江宇珩預料中的憤怒惱火,甚至連半點意外都沒有。

 他下意識看了眼堂叔江鎮川,卻發現對方也是眉頭緊鎖。

 但股東大會切實擁有著任免總裁的權力,江宇珩想有第二股東江鎮川在,就算楚停雲有什麼底牌,如今也不可能力挽狂瀾了。

 提議的萬董看了眼江鎮川的表情,開始主持投票,

 “那就.”

 話還沒說完,會議室的大屏幕就陡然黑屏,接著顯示了無數亂碼,接著無數個貓貓頭表情包彈了出來。

 像是什麼不知名病毒。

 此時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的畫面吸引了過去,很快,在一陣歡快的音樂中,幕布背景變成了親子鑑定結果報告單。

 一式兩份。

 第一份的結果是非生物學父子關係,第二份則是確為生物學父子關係。

 以報告單為背景,中間一張又一張陳婉清和魏圳的私會親密照被放了出來。數張照片就像是ppt,旋轉翻轉,花樣百出。

 “假的!造謠!”

 “這些絕對是合成的!!!”

 江宇珩渾身發抖,立刻衝上去想要關掉,但是病毒已經讓鼠標無法控制,最後他只能狠狠拔斷了電源。

 啪——

 屏幕一片漆黑。

 但下一秒,會議室內所有人的手機都開始嗡嗡震動。

 他們點開,發現是有人匿名發來的郵件,裡面的內容就是兩份親子鑑定報告,一份是江晟海和江宇珩,另一份是魏圳和江宇珩。

 魏圳是誰?

 這個名字實在太陌生,但接著往下翻,他們就看見了魏圳的資料。

 高中學歷,早年間在酒吧當酒保,十幾年前發了橫財,搖身一變成了一家美容院的老闆,情史頗豐。

 這個瓜簡直不亞於一枚導彈,整個會議室都炸了鍋。

 江宇珩不是江晟海的親兒子!竟然還真是陳婉清出.軌跟別人

生的。

 那江晟海萬一沒死,以後分股份還會有這個假兒子的份嗎?

 就算他們現在表決把楚停雲拉下來,對方以後直接繼承江晟海的股份,豈不是輕輕鬆鬆捲土重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幻不定。

 江鎮川的表情簡直難看到了極點,他轉頭去看江宇珩,卻發現對方的臉此刻血色盡褪,慘白如紙,顯然是心虛到不行。

 所有人都收到了郵件,江宇珩當然也不例外。

 其實當初在得知自己並非江晟海親生兒子的時候,他就想過很多種可能。

 他想過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能是陳婉清的前任,比如某海歸精英,陳家交好的幾位公司老總,又或者是某位風流的藝術家。

 卻萬萬沒想到,那個男人只是個高中學歷的酒保。

 他江宇珩竟然只是一個酒保的兒子。

 這個事實讓他完全無法接受!

 江宇珩猛地抬頭,正看見楚停雲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此刻的狼狽窘況。

 不,現在所有人大概都在看他的笑話!

 江宇珩只感覺全身的血都往頭上湧。

 “楚停雲——!!!”

 他徹底失去了理智,猛地朝對方衝過去。但半路上,他就被方特助和旁邊的保鏢攔了下來,直接摁在地上。

 楚停雲欣賞了好一會兒傻逼弟弟被摁著臉在地上摩擦的樣子,他頓時心情大好。

 “唔,看來今天這個會是開不成了。”

 楚總施施然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扣上西裝釦子,

 “下次再說吧。”

 說完,他便轉身瀟灑離去。

 ——沒有人阻攔。

 一出門楚停雲就忍不住和給宴尋打電話,他都等不及發消息了。

 “喂?”

 電話那頭傳來青年清冽好聽的嗓音,

 “怎麼樣?”

 “.”

 對方半天沒說話,這讓宴尋頓時緊張起來,

 “出什麼意外了嗎?”

 “非常意外。”

 楚停雲深深吸了口氣,

 “尋尋,你這個小病毒做得太好了,我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回家跟你睡一覺。”

 宴尋:“.”

 這夸人的方式,可真楚停雲。

 作者有話要說

 楚停雲急匆匆往下跑的途中就給宴尋發了條消息,說江晟海出事了。

 當他飛速奔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剛好看見老頭子被醫護人員抬上車。

 急救的醫生聽說他是家屬,直接一把將他拉上了救護車。上車後,醫生一邊檢查著江晟海的情況做應急處理,一邊語速飛快地問楚停雲,

 “病人突發急性心梗,情況很不好。你是他家屬,知道他以前有什麼過往病史嗎?”

 “.”

 楚停雲眼前一陣陣發暈,因為當時他母親被送去搶救的時候也是這樣。

 但僅僅僵硬了兩秒,他便很快冷靜下來回復醫生的詢問:

 “三年前有過心梗,當時裝了支架.”

 那還是楚停雲給氣的,後來圈子裡都知道江晟海養了個不孝子,把老父親差點氣死了。

 楚停雲這個總裁先是失職給公司造成了巨大損失,接著跟個男人結婚,還將江氏集團的實際掌權者氣進醫院。

 這些事情接連發生後,不少曾經支持他的股東都變了臉,因為他們覺得江晟海應該重新考慮繼承人的選擇。

 往事飛快回溯,楚停雲仔細想了想,跟醫生說:

 “對了,他還有高血壓。”

 除此之外,別的他就不清楚了。

 畢竟楚停雲跟江晟海相處的時間實在不多,也不怎麼關心這個渣爹的身體情況。

 因為情況緊急,救護車開得很快,但沒多久車速就慢了下來。因為現在是下午五點半,他們趕上了通勤晚高峰。

 哧——

 就在這時,救護車猛地一剎。

 前面司機按了兩下喇叭,回頭焦急地喊:

 “前面有個大貨車翻了,把路堵了。”

 晚高峰加車禍堵路,也不知道要堵多久。

 這時候楚停雲剛好接到了宴尋的電話,青年的急切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喂,你們現在在哪?情況怎麼樣?”

 楚停雲看了眼外面,跟宴尋報了具體地址。


 “江晟海情況不太好,現在還堵在半路上了。”

 “你等一下。”

 宴尋沒掛,用謝逢君的手機立刻給交警部門打了求救電話,飛速說明情況。

 除此之外,幾年前葉存山跟交警部門有過合作,收到兒子的消息就立刻給認識的熟人打了電話。通過智慧交通系統計算,找出了一條最快的路線。

 沒多久,就有好幾個騎著摩托的交警迅速過來了。

 二十多分鐘後,救護車跟著交警的車抵達了醫院。

 江晟海被徑直推進搶救室。

 沒過多久,陳婉清和江宇珩匆匆趕到。還有不少公司高層領導,股東董事也跟著來了。

 畢竟江晟海把控著整個集團,他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不亞於八級地震。

 於是一堆人都烏泱泱地擠在搶救室門口焦急等待著。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還拿著手術同意書讓他們家屬簽字。

 “病人的情況非常危險,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

 ——就是說江晟海可能會死。

 陳婉清一聽,直接哭得昏死過去。江宇珩趕緊去抱她,也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一直喊著醫生救救他爸。

 趕來擠在門口的高層們也滿臉焦急擔憂。

 對比而言,作為兒子的楚停雲就實在太過冷漠。他沒有半點失態,反而非常冷靜,臉上連半點悲傷的表情都找不出來。

 然而最後在病危通知書和手術同意書上落下的名字,是“楚停雲”三個字。

 利落地簽完字,楚停雲對醫生點點頭:

 “麻煩您了。”

 如此果決冷靜的做法讓醫生都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

 每次簽字環節,家屬總是哭天喊地,雖然很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作為醫生還是覺得這實在耽誤病情。

 看見有家屬利落果斷地簽完字,醫生反而鬆了口氣。

 “好的,我們一定盡全力。”

 簽完字,楚停雲也沒在搶救室門口等,而是直接轉身走了。

 隱約聽見背後有人罵他冷血,不孝.或者諸如此類的詞,但楚停雲聽多了也不在意。

 他徑直去了天台,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抽菸。

 楚停雲倒也不是因為渣爹可能要死而感到多難過,只是心情很悶,也很煩,莫名不痛快。

 首都的初冬已經很冷了,天黑以後刮的風就像刀片似的。

 楚停雲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太急,沒來得及換上外出的厚衣服,這時候在天台上沒站幾分鐘,身上就冷透了。

 也許因為年少時期就生長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中,楚停雲已經習慣了,他覺得冷,卻不在意。

 只是冰冷的手指有點僵,導致煙摸出來了,打火機卻沒拿穩。

 啪——

 東西掉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

 楚停雲站在原地,低頭盯著打火機好一會兒才彎腰伸手去撿。

 就在這時,卻有人先一步幫他撿了起來。

 “.”

 楚停雲一怔,抬頭看見了宴尋。

 對方像是一路飛跑過來的,因為這麼冷的天,他的額間竟然還隱約有些細汗。

 不知怎麼的,楚停雲忽然想起了當初宴尋醒來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在路人看來,青年單腳跳躍著跑來的樣子實在滑稽,可沒有誰知道當時楚停雲有多麼地心動。

 只因為宴尋是這樣迫不及待地,不顧一切地跑著來見他。後來楚停雲廢了很大的勁,才忍住沒衝上去把人摁著好好親一頓。

 這時宴尋撿起打火機之後也沒說別的,就自己的圍巾取下來,繞在他的脖子上。

 這條圍巾倒不是楚停雲買的,而是謝逢君給宴尋織的。

 媽媽專門挑了最好的羊絨線,精心趕工了半個月,昨天才做好。

 她先把這條給了宴尋,說給小楚的那條還在織,估計再等等。然而現在先織好的第一條還是圍到了楚停雲的脖子上。

 羊絨的質地柔軟又親膚,還很保暖,尤其是上面帶著宴尋的體溫。

 這條圍巾實在是太暖和了,以至於楚停雲後知後覺才意識到剛剛有多冷。

 這時宴尋從衣兜裡摸了張紙,把撿起來的打火機擦乾淨,然後才過來給男人點菸。

 兩個人面對面無聲靠近,最後近到連鼻尖都快要挨在一起。


 “喀嚓——”

 楚停雲低頭,看見宴尋手中的打火機竄出一抹淺藍。

 火舌溫柔輕舔著煙尾,像是一個吻。

 “.”

 楚停雲深深吸了一口,也許是太冷了,他想要從中汲取一些更多的暖意。

 淡淡繚繞的煙霧間,他那張極度冷靜到毫無情緒的臉終於有了一絲緩和的跡象。

 宴尋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冷得像冰似的。

 他忍不住皺眉:“你穿得太少了。”

 這男人總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等吹感冒了,又”

 又發燒到三十九四十度,半夜進醫院急診掛水你就老實了。

 ——宴尋原本想說這句。

 但還沒說完,楚停雲忽然就勾著他的脖子親了上來。

 他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實錘小老公恢復記憶的證據,這一刻楚停雲只想要吻。

 深入的,炙熱的,充滿愛意的吻。

 宴尋發現這人真的太冷了,連舌尖都是涼的。於是他拉開衣服,把楚停雲裹進來,低頭去回應對方。

 那支菸楚停雲就吸了一口,嘴裡帶著點淡淡的菸草味,不難聞,反而有種別樣的吸引力。

 他們安靜地親了好一會兒,親到楚停雲覺得舌尖都有點發燙了才分開。

 他低頭把臉埋進宴尋的肩窩,深深吸了一口對方身上的味道。

 ——很香。

 不是香水或者洗衣液的那種香,而是宴尋這個人特有的味道。

 具體什麼味楚停雲也形容不來,也許科學地解釋而言可能跟什麼費洛蒙效應或者心理因素有關。

 但總而言之,這種味道讓他覺得很上頭,也讓他覺得非常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