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036

肖芥子這個傷,陳琮有點拿捏不準。

他一手雲南白藥氣霧噴,一手跌打紅花油,問她:“你要哪一個?”

肖芥子眼尖,伸手指藥箱:“給我貼個龍虎壯骨貼。”

陳琮:“啊?”

一點都不龍虎的姑娘,還要貼“龍虎壯骨貼”,陳琮總覺得這種膏貼,只在上了年紀的精神老頭老太和走江湖的壯漢身上見過。肖芥子催他:“快點,再不貼半身不遂了。”

邊說邊把浴袍自腰間擦開。

陳琮猝不及防,下意識想回避,下一秒鬆了口氣:還好,她裡頭穿的是可以在健身房外穿的那種美背和短褲,怪不得裹個浴袍就大搖大擺地來了,動手也並無禁忌。她的後腰上,已經淤紫了一大塊,和周圍的細膩白皙形成了鮮明對比。

陳琮有點過意不去,趕緊撕下育貼,猶豫了一下,小心給她貼上去,輕輕撫摁了摁,指下溫軟,被燙著般趕緊縮手。沒想到,如此君子行為還讓肖芥子不滿了:“你就不能用力點?回頭動兩下就掉了。”

她伸手過去,自己壓了又壓,然後長長吁了口氣,彷彿龍虎之力已然注入,又好像在說:好了,腰保住了。陳琮正想問她感覺如何、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她抬起頭:“行了,現在談事情,你定個鬧錶,20分鐘,咱們速戰速決。陳琮調好鬧錶,挪了張椅子過來坐下:她趴在床上,託著腮,他坐在椅子上,抬著頭,兩人腦袋基本在一條水平線,屬於平等對話。肖芥子開門見山:“本來呢,我想以又1/3的契約加點添頭,請你幫我做件事。”

1/3的契約已經不少了,這事很為難嗎,還給他加添頭?

陳琮問:“什麼事?”

肖芥子壓低聲音:“幫我偷個東西。”

陳琮沒吭聲,身子往後一靠,胳膊抱起,斜也著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身體語言隱約透露出不滿。其它還好說,上來就拉人違法不德,操守何在?

肖芥子看出來了,哼了一聲,仰起臉,說:“但是,我陰差陽錯的,又救了你一次,為了你還傷重,也說不好會不會半身不遂,就拿這次做置換,應該足夠,不用動用契約和添頭了。”好會碰瓷,還半身不遂,明明貼了龍虎壯骨貼之後就精神奕奕了。

陳琮垂下眼,看到小臂上塗了碘伏的血道子,回想剛剛,心內嘆氣。

人家救他一條命,叫他代蹲幾年牢,也不算很過分。

他欠身趨前:“你要偷什麼?”

肖芥子說:“你也不用太有壓力,這也不叫偷,東西本來也不是他的,我這叫‘取用’。那個長頭髮、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我打聽過了,是039號,和你住一屋。他手上,有一塊煤精料,鏡子大小,正面呢,是個雙手抱頭的人...陳琮面無表情:“反面呢,是個手骨抱頭的骷髏臉,是不是?”

肖芥子一愣,復又驚喜:“你見過?”

陳琮說:“沒見過,但我好歹是要入會的人了,知道不少事。你要煤精占卜鏡幹什麼?你養石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肖芥子爽快承認:“是啊。

“懷胎了嗎?”

”早懷了。”

“懷多久了?”

“兩年多吧。”

陳琮頭皮一麻,下意識坐直:

”兩年多了?你不怕啊?不是說,養太久了會反被吸噬嗎?被吸噬了會怎麼樣?”

肖芥子嘆氣:“可能現實中,就傻了或者痴呆了吧。你要知道,像我這樣無親無故的年輕女人,傻了或者痴了,會很慘的,就算進了精神病院,可能也會很慘。”陳琮沉默,他想起以前看過一個帖子,有人問為什麼現實中看不到女性流浪者,帖子下的回覆讓人細思極恐,這一點,肖芥子倒沒有誇張,她這麼好看,真傻了或者痴呆了,在街面上停留不到一刻鐘,估計就再也找不著了。“姜紅燭不管你嗎?”

肖芥子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沒見過她,她都要我管,她怎麼管我?”

陳琮再次沉默,那個給他“點香”的麻布女人,果然就是姜紅燭。

他想了想:“這鏡子,你們就不能共享嗎?多幾個人照,又不損失什麼。”

肖芥子冷笑:“這話,你回去問039號啊,他和他的那個跛腿跟班,為了搞到鏡子,先燒了人家的煤精店,把人燒得半死不活,至今還在醫院昏迷。又燒了個收二手傢俱的混子,把人一條街都點著了,你去問他為什麼不共享。陳琮“嗯”了一聲,說:”好。”

肖芥子無語:“你還真去問他?”

陳琮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好,給恩人搞鏡子。”

他沉吟片刻,問她:“那面鏡子,可以藏在身上嗎?”

肖芥子沒見過,不好把話說死:“那麼大個物件,藏在身上,應該挺彆扭吧。

顏如玉和李寶奇,顏如玉是主,真的搞到了鏡子,多半會由顏如玉保存,而這貨在阿喀察,只有金鵬賓館209這一個住處。陳琮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如果鏡子真在209,顏如玉對這東西,既上心,又不太上心一一上心是因為,他沒有隨手亂放,必然收起來了;不上心是因為,他絕沒有時刻貼身存放,比如今天早上,他去早餐廳和李寶奇聊事時,穿的就是內搭,身上絕藏不下頭大的一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