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義捐賞賜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薛喬,錯愕震驚不已。
這其中又以匡英州最為激動。他本來覺得恩公夫人能到雲起書院來一趟,已經是書院的莫大造化。
沒想到恩公夫人這般手筆。這麼大一筆銀子,已經足夠把雲起書院現在的面積再擴建許多倍了,這得培育出多少可造之材來,他們寶陵縣何愁沒有未來。
薛喬淡然一笑:“家中行商多年,恰好路過貴地,聽聞雲起書院高名。我本就是為義捐而來,此為一點心意。”
四座譁然。
一千兩,你管這叫一點心意?
座中李修文的手揪住自己的衣裳,都快把這料子揪成布條了。一千兩,他尚且因為二十兩被那小賤人逼迫還錢,這婦人卻如此輕飄飄地灑出一千兩來。好不公平。
薛喬坐在席上笑了笑:“今日到此,還要感謝匡大人和院主招待。飯食著實可口,不知可有幸,見見這兩位廚中大師?”
於是這才有了易常前去喊宋墨玉和霍德福聽賞的事。
兩人走在宴廳正中,宋墨玉學著霍德福的模樣,朝著在座的人行了個禮。
她見席上有人看著她,這才發現竟是如霜的父親蘇春柳。
蘇春柳也沒想到做出這般可口飯菜的會是女兒的手帕交,一時有些愣神。轉而又遞過去一個溫和的眼神,示意她不必害怕。
宋墨玉心裡確實有些打鼓,眼下見席面上有熟人,心裡頓時鬆了口氣,禮貌地應答著匡英州的問話。
匡英州雖然不知道恩公夫人為何對這位宋掌櫃這麼感興趣,但立即就把話題引到了薛喬身上。
薛喬走上前去,走到宋墨玉面前,近距離地上下打量著她。
她打量宋墨玉的同時,宋墨玉也在打量著她。
衣著用料不凡,皮膚保養得很好,渾身帶著上位者雍容華貴的氣質,一看就是個有錢人。這位夫人……好生面善。這面容她好似在哪見過,好像和誰長得挺像的,但是記不起來了。
這位夫人的眼神也很溫和,就是帶著些沒來由的審視。
她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薛喬爽朗地笑了笑,看了陳平一眼。陳平立即朝霍德福送上一個錦囊。
霍德福欣喜接過,入手只覺得沉甸甸,險些有些拿不住。他不著痕跡地一摸,像是銀錠。他心裡歡喜異常,樂不可支,面上卻還要鎮靜地謝過。
陳平淡淡道:“這裡頭是金元寶。”
這話一出,四周的人又坐不住了。給雲起書院捐助一千兩也就罷了,這隨便打賞一下,一出手就是一個金元寶?!
要不他們也改行當廚子得了!
宋墨玉一聽霍德福得了金元寶,羨慕萬分,眼巴巴地等著自己的賞。
沒曾想,這位和善的夫人卻沒支使她的侍衛上前,而是從手腕上褪下來一個玉鐲子。
“宋姑娘,老身很是喜歡你做的吃食,更覺與你有緣。想你不是那等喜歡金銀之物,這有一個玉鐲,望你不嫌棄。”
宋墨玉眼睛都要瞪大了,什麼不愛金銀,您是聽誰說的,誤會,天大的誤會。
薛喬彷彿沒發覺宋墨玉的神色有異,她笑眯眯地把鐲子從宋墨玉的手腕上推了進去。
宋墨玉定睛一看,那是一條滿綠色的圓條手鐲,色鮮豔而正綠,種水還極好。
饒是宋墨玉這樣對首飾沒什麼研究的人,都能看得出,這條手鐲怕是比那金元寶貴重幾倍不止。
而周遭人的反應更是印證了她的想法。那些員外鄉紳裡不乏有經營金銀玉石的,他們盯著這鐲子的眼神,好比狗盯著五花肉。
她暈暈乎乎地捂住手,立馬又鎮定過來謝了一圈。
薛喬拍了拍她的手:“若是有緣,以後還可以去我家做客。”她笑著朝宋墨玉眨眨眼睛。
宋墨玉不明就裡,點了點頭。
宴席散後,眾人都急於想跟這位無敵有錢的夫人攀談結交,熟料這位夫人在那兩位侍衛的護送下,沒多時便下了山不見了蹤影。他們又被匡大人怒斥不可打擾,這才悻悻作罷。
李修文自然也是其中一員。當他回過神來想跟宋墨玉說個明白時,卻已然也找不到宋墨玉的蹤影。
宋墨玉早在散了以後和霍德福一道朝著廚房走去。
他倆受賞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霍德福抵不過酒樓的人求,便把那金元寶拿出來給他們瞧。
宋墨玉摸著自己的鐲子摸了半晌,心裡半是歡喜半是愁。喜的是這鐲子貴重,愁的是若是金銀她大可去銀莊換成銀錢,這玉鐲她戴上了便有些捨不得了。這陽綠色可是很稱她的膚色呢!甚至連尺寸,她和那位夫人都是差不多的。只能看不能賣,可不就愁了。
難道她天生和玉沒有緣分?先是捨不得當陳司懸的玉觀音,現在又捨不得當這個玉鐲子。
陳司懸早就把宋墨玉的那把菜刀收好,等著她一塊回去。
見她捂著手的模樣,頓時緊張起來:“你受傷了?”
宋墨玉連忙搖頭,把手朝他眼前一伸:“果然被你說中了。確實碰著個奇怪的人,可是是好事!你看,多綠一鐲子。”
陳司懸怔怔地看著她那截白嫩手腕上戴著的鐲子,差點忍不住上手按住去看:“這鐲子就這麼送給你了?”
宋墨玉點頭:“對。那位夫人說我的菜好吃,還與我有緣,你說她是不是看上我了,想請我回去做她的廚子?可惜我這人不打算做私廚。”
陳司懸默了半晌,笑了笑:“說不準人家是看上你想讓你當兒媳婦呢?”
宋墨玉還真的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來:“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畢竟我這麼會做飯還會掙錢的兒媳婦,大俞朝也找不出第二個。”
“就是。你看人家這麼貴重的鐲子都送了,你心動嗎?”陳司懸又問。
宋墨玉懶得和他開玩笑了,也是有些睏倦地打了個哈欠:“心動。可惜玉的不好去賣錢……”
“你說什麼?”陳司懸心跳差點停頓。
這可是他外祖母傳給他孃的陪嫁!世上只有兩隻。一隻在姐姐出嫁時給了姐姐,一隻現在到了宋墨玉手上。
宋墨玉要是當掉了,他怕他被他娘打死。
“可不能當!”陳司懸大喊。
宋墨玉疑惑:“為什麼?”
陳司懸絞盡腦汁想了一個絕佳的理由:“說不定以後玉價會水漲船高,保值。”
“有道理!”宋墨玉瘋狂點頭,更加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鐲子,打算等回家以後趁沒人看見都放到空間裡收藏起來。世上再沒有比那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這兩人一個半是歡喜半是愁,一個差點心肌梗塞,在月下並肩朝著家裡走去。
他們的影子拉長,一路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