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悶棍
女修冷笑一聲,加大力氣朝著同一個方位連續劈砍。
直至最後一次揮棍而下,“啪”地一聲,那木棍從中斷成兩截。
女修愣在原地,手拿半截木棍直直地望著陸安右肩衣衫處的黑色“棍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難得有人幫我鬆鬆筋骨,衣服就不要你賠了。”
陸安聳聳肩,見身前男修忽騰空而起,雙手持棍飛劈而下,當即抬臂伸手,擋在頭頂。
下一刻,伴隨“嘭”地一聲炸響,那男修重新落地,踉蹌後退好幾步方才穩住身形。
其手中木棍,已然碎裂成渣灰。
陸安拍了拍身上渣灰,不大開心道:
“姑娘家撓撓肩背可以,你個臭男人湊什麼熱鬧?”
言罷,陸安徑直往前去,那男修唬得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河對岸。
半晌,見陸安並不過多追究,遠去不見,女修拿著那半截木棍過來,輕輕敲了下男修肩膀。
“嘶……”
男修痛得一哆嗦,回頭怒視女修:“白芊芊,你有病啊?拿這個打我!”
“我確實有病,大晚上的不好好修行,過來碰了一鼻子灰!”
女修將半截木棍遞給他,眼神玩味道,“劉師兄你沒病,有種追上去,再給人家兩下子?”
男修用力扯過木棍,欲言又止後,掃了四周一眼,忽整了整衣冠,恢復了之前的倨傲模樣:
“剛才的事,若有其他人知道,師妹你知道下場!”
回想起之前那些噁心的夜晚,白芊芊輕“嗯”一聲,面色痛苦地閉上了眼。
陸安頭也不回地負手向前,直至手臂處的震痛完全消失,方才轉行到光亮的正街上。
說是正街,這裡相比中山鎮、平山鎮要冷清寂寥得多。雖說樓館屋舍並不少,基本都稀稀拉拉地散佈在林木草石之間,且都雲罩霧籠,以禁制相互隔絕,靠近時才能隱隱看到門牆屋瓦。
街路雖寬落平整,這會兒卻幾無人煙,唯獨之前聽到的仙音妙曲,更加清晰入耳了些。
尋著聲音轉過幾道彎,一座不大不小的湖泊赫然出現。湖面上船影綽綽、燈火輝煌,陸安定神看去,能看到近前的船頭上,赫然坐著吹簫弄琴的“假面人”。
那些面具形狀千奇百怪,顏色五花八門,細觀太久,直讓人頭暈目眩。
陸安揉了揉眉心,剛剛收回注意力,那吹簫人忽停了聲,朝這邊笑問道:
“哥哥是新來的吧?這裡是靈易泊,面具沾上湖水,可放心上船,安心尋人交換有用之物。”
“呃……”陸安下意識地感應了一下儲物袋,捂了捂胸口,“請問姑娘,那什麼……靈香齋殿往哪兒去?”
“靈香齋殿?”
那人忍不住站起身來,多看了陸安一眼,“呵呵,原來是沒錢的小叫花呀!都築基了還要燒火做飯,遭業哦!”
“廢話真多!”
陸安瞪了那人一眼,懶得再搭理,繼續向前,卻聽船上傳來爽朗笑聲:
“小弟弟窮歸窮,還是有脾氣的嘛!從這往前走二里路,從兩棵金葉梧桐之間穿過,自得熏天臭氣!”
“早說不就行了,謝了。”
陸安朝後瀟灑揮了揮手,按提示來到兩棵梧桐樹前。但見月光照耀下,那梧桐樹葉散發著令人迷醉的金色光芒,他忍不住想要摘兩片下來。
正這時,一個稚嫩聲音從兩樹之間飄散而出:
“不要命了?那可不是給你這種人享用的!你就是陸安吧,趕緊進來登名入冊!”
陸安心內暗罵一句,看了看前面景緻,不急進去,想要繞到兩棵樹後面,卻彷彿鬼打牆一樣,怎麼都繞不過去。
一個青衫小童冒半個腦袋來,沒好氣道:
“非逼著我現身,你才肯進是吧?外面那些人聞到味兒,又要罵我了!”
陸安撇了撇嘴,邁步而入。那小童手拿拂塵,在陸安身上拍打三下,又灑了幾滴清露,遂打著哈欠,遞來一枚手指大小的古怪竹木:
“靈俗院癸字房,這是鑰匙。每日卯時初刻,自有人傳喚派事,務必勤懇精細。”
說完,小童便拐進了門房,門窗緊閉,燈火驟滅。
陸安抿了抿唇,收好竹木鑰匙,往前繞過屏風、前廳,一座雲霧高塔映入眼簾。
走近一些,透過雲霧能看到塔有三層。最下一層有濃雲密霧環繞,色彩斑斕,嗅之氣味香甜綿長。二層稍淡,藥香花香草香混雜,聞之神清氣爽。三層外面只有薄薄白霧,至於什麼氣味,陸安還聞不出來。
左右再看,高塔四周有院舍亭臺,田壟樹果,池溪泉潭,不像是修行之地,倒更像田園農家。
“兜兜轉轉一大圈,從青木宗到紅木宗,總算從外門記名弟子,成了正式弟子……居然還是燒火做飯種田。”
尋了間竹亭中坐了一會,望著靈田邊上似曾相識的茅草屋,陸安突然想笑,“感覺還不如待雲山村呢,至少在那裡,是被人當活神仙。”
“其實,還是不一樣的……又不止我一個。”
起身出了竹亭,正值夜半,高塔附近忽然熱鬧起來。穿著白袍的一群練氣修士從幾個方向現身出來,一同聚集到高塔底下的“黑潭”邊。
陸安湊身去看,忽“鐺~”地一聲突兀鐘響,這群人不約而同地一齊跳進黑潭,如泥牛入海般突然便沒了影。
約摸過了十數息,黑潭旁邊的“白潭”忽一陣連續動盪,一群修士從內跳身出來,衣袍嶄新、白亮如雪,然而皆神色疲憊,有的臉上還掛著薄薄一層黑灰,與白亮服色一對比,便顯得格外滑稽。
陸安只能大致分辨出,這群人跟方才跳進黑潭的修士,並不是同一群人,便上前攔住即將散去的一名“黑麵”修士,問道:
“哥們兒,幹嘛呢你們這是?”
那人驀地一個激靈,往後踉蹌退了半步,死氣沉沉的臉上反而多了一抹生機:
“前輩……是頭一次進來我們這兒吧?最好不要待太久,早些回長靈河那裡去吧。沾染多了氣味,出去會被人嫌棄的!”
“呃……我是新來的,被分到了靈香齋殿這裡,住靈俗院癸字房。”
陸安笑了笑道,“你們這麼多人,大半夜的做什麼呢?演練陣法,還是……行為藝術?”
“我們在地底下燒火呢,整整忙活了十二個時辰,剛剛換了別人下去。”
男子微皺著眉頭,又羨慕又欣慰地望著陸安,見他呆愣不動,心下更喜,表面忍不住開口勸慰道:
“前輩修為不差,靈俗院是我們這裡最好的地方,得空好好修行,應當還是有機會出去的。”
“借你吉言,我覺得這裡……挺適合我的!”
陸安回過神來,釋然一笑,“我叫陸安,兄臺叫什麼?住哪裡?等得了空,還想再去請教你一些問題!”
“我……”
聽到居然會有人主動問他姓名住所,男子怔了半晌,用袖袍使勁擦了擦臉上黑灰,露出了更加真實的面容來:
“我叫曹煥如,住凡俗院丁字房,就,就在那邊!”
“好!”
陸安衝他抱拳一笑,“曹兄早去休養歇息,他日定來請教一番,打擾之處,還望多多見諒!”
“哪裡哪裡……”
望著陸安真誠火熱的眼神,曹煥如只覺得虛幻,忙躲身遠去,用力揉了揉眼。
中途停了腳步,曹煥如回頭想偷偷再看陸安,來確認方才情形是真是假,卻發現陸安還站在原地,正看向自己這邊……
“曹兄,那啥……不好意思啊!”
陸安撓了撓頭,碎步跟過去,哭笑不得道,“剛才忘了問,那個……那什麼靈俗院,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