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間 作品

第 87 章 真是白日……!

 這種事不能細想,我此時再一回憶方才那一眼對視,我無比坦然的姿態,和容初弦驟然轉回去的眼,便覺得極羞恥起來。一下將自己又沉入水中,半張臉都淹在飛濺的池水當中。

 往好處想想。我此處白煙繚繞,看不大清,又沒穿衣服——沒那些顯出身份的登仙宗弟子袍,和我平日慣常帶的配飾,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窗外又生著那樣細密的花枝樹木遮擋,容初弦說不定也認不出我?

 最好別讓人知曉,舟家的小公子,舟微漪的弟弟,是個白日奔.淫的人。

 我暗暗咬牙。

 *

 驚雷長老體恤弟子,何況那重海古城也無甚大變動,便在客棧中又休整了兩日。

 直到聽訊傳來,海域似有變化,那海水更顯清澈許多,以至於掩藏其中的古城形貌更被清晰勾勒出來,彷彿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原本海域刀槍不入,術法沒入其中就無聲消解,此時卻能炸出一簇簇的水花來,想必異變也就在這幾日了。於是驚雷長老也立即帶領門下弟子諸人,各個使出神通來駕馭著法器,飛往那古城處。

 其中,懷瑾宗的人——具體一點,就是宋星苒前來,要結伴同行。驚雷長老這幾日對宋星苒的印象非常之好,又覺得兩大門派之間,就是要相處融洽,廣結善緣的,於是也欣然應允,一同前往,也算互相有個照應。

 我懶得駕馭法器,親自動手飛那麼久,舟微漪相邀,便也乘上了他的法器。

 原以為舟微漪是要御劍飛行的,不過他可能是想以劍不好載人,坐著也不舒服,便換成了另一形狀特異的法器。類巨大蚌殼一般包裹著人,可以靠著背,窩在其中。雖然形態看上去不太瀟灑,卻很有幾分舒適。

 宋星苒便偏要在此時追上來,飛在隔壁,那聲音彷彿不受速度影響似的,很清晰地傳來。

 “舟多慈。”宋星苒道,“你這麼大人,怎麼還要和哥哥一起坐?”

 我懶洋洋瞥他一眼,前幾日的氣已經消了——主要是有別的事令我更生氣,自然也忘了宋星苒那番舉動了,只語帶挑釁:“關你什麼事?”

 操持法器對於舟微漪而言,當然也不是難事,此時也很自然地分心,含笑道:“星苒兄,我聽你這話,怎麼滲著幾分酸氣……羨慕了麼?”

 宋星苒:“……”

 宋星苒大聲道:“羨慕?有什麼好羨慕的?不就一起坐個破蚌殼麼……走了!沒意思!”

 說罷,宋星苒踩著自己那枚摺扇形的法器,一氣飛遠了,別的不提,速度倒是很快。

 我在身後莫名其妙了會,突然間福至心靈——哦,原來是羨慕我和舟微漪乘一個法器啊?

 這也要酸,真是小宋雞腸。

 我有些幸災樂禍地想,就他那個摺扇法器,好看是好看了,但哪能載人,我要是舟微漪,我也不和他坐一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宋那個破法器,帥是帥了,輸也輸了

 弒劍門是一個很特殊的劍修門派。

 合宗上下,不過二百人而已,但各個都是於劍道上的天縱奇才,只誠心以劍入道。

 不設外門弟子,更是滿門劍痴。

 門中上有渡劫期劍修坐鎮,下有剛入門稚童都是天生劍體,可見弒劍門人雖少卻精,實力蠻橫,均下來單人實力竟是最高的。作為隱世門派之一,入門門檻更比登仙宗還要高上許多——想來也是應當的,誰叫弒劍宗不僅要修為高深的天才,還非劍修天才不要。

 而修真界中出名的劍修,大多出自弒劍門。

 啊,最出人意料的例外,估計是舟微漪了。

 我心道。

 前世的許多修士,都以為舟微漪會入弒劍宗,畢竟那幾乎是所有劍修心神嚮往之地,舟微漪要是去了,還能和他的好友、同傳雙璧佳話的容初弦日日切磋歷練。再加之有渡劫劍修坐鎮,哪怕修為比不過修真界第一人的也渡仙君,但只於劍之一道上,比起登仙宗,其實都要更加適合舟微漪。

 那位渡劫劍修,甚至明晃晃投來招攬意向,視舟微漪為命定弟子。

 只舟微漪似乎是聽了父親的話……或許是因為歷屆舟家子嗣都入登仙宗門,舟微漪也不知哪裡想不開,還是入了登仙宗門內。

 前世知道這段陰差陽錯的淵源,我還頗為失望……自然不是為舟微漪的前途著想!

 只是心道舟微漪要是去了弒劍門也好,我以後定然是要入登仙宗的,自此天各一方,也是眼不見心不煩了。

 可惜沒能得償所願。

 也因為這個緣由,我對弒劍宗有些瞭解——不過不多。大致也就是修真界明面上流傳的那些消息。

 此時看著這群獵獵白衣的少年郎,倒是心底暗暗腹誹了一下,果然一個個看上去都是令行禁止的老古板,和他們的大師兄容初弦差不多。

 容初弦便是我最怕的那種——正經到有些古板的類型,端莊肅穆,面對他總有幾分要受長輩考校似的壓力。

 我並不討厭這種渾身上下、連一根頭髮絲都寫著“正人君子”名號的人,只是也最不擅長和這類人相處,會有心避一避。抬出水面的一截蒼白的小腿,無聲無息又沉入了水底。我略微怔著望了一會外面,雖然知曉有法術代為阻隔,但我如今不著衣物在玉池當中沐浴,外面卻是青天白日,能明晃晃望見容初弦的身影,到底還是生出幾分不自在的意味來。

 有些奇怪。

 不泡了。

 腦子都泡暈了。

 我如此想著,也從水中起身。自鎖骨當中蓄著的水珠頓時滾落而下,擦過那截細窄而薄的腰身,順著一截弧度沒入了水中。

 下半身自然是還浸在水中的。雖然由水依託著身體,這一步步下去踩得沉,但我還是很穩當地準備轉身踩上玉階,卻正在此時,撞見那容初弦驟然轉過臉來。彷彿隔著一段距離,我二人對視了一眼般。

 這錯覺實在是古怪。

 我心道。我自然是能看見容初弦的,可他必然望不見我,何提什麼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