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墜馬失魂

劉子驥遠遠地聽得一聲馬嘶，轉頭正見陶婉兒從馬背上跌落在地。他叫聲不好，急忙向那方奔跑過去，跑到近前，只見陶婉兒雙手捧足，坐在地上，右足踝上有兩個殷紅的出血點兒。

陶婉兒道：“我被蛇咬了，蛇還在草叢裡，劉先生自己也當心些。”

劉子驥見陶婉兒足踝處已腫得好高，想來這蛇毒性劇大，生死之間已容不得分毫遲疑，立刻伏下身去，不容分說按住陶婉兒右腿，在那蛇咬的傷口上猛吸起來……

過不多時，裡格丁已將陶淵明和陶然呼叫過來。此時蛇毒在陶婉兒身上，已經慢慢擴散開去，只見陶婉兒臉色蒼白，神志模糊。她全身一陣劇烈的顫抖，豆大的汗珠，便順著她額頭刷刷地滾落下來。

陶然見劉子驥兩唇腫得奇高，不由得脫口叫道：“劉兄弟……你的嘴……你也中了毒了！”

原來蛇毒有個特性：毒液必須進入人的血液裡，才能使人中毒。一般情形下，正常人用口幫人吸吮蛇傷，並不至於中毒，除非這人口中有傷口，蛇毒經這傷口進入人體血液，在人體內循環，才會令施救者中毒。劉子驥自然是懂得這個道理的，所以在吸毒時，就不免膽大莽撞了一些。由於當時事發緊急，他奔跑過來時在荒田裡摔了一跤，已將口裡摔破出了血，他慌亂中自己受傷卻渾然不覺，後來替陶婉兒吸出蛇毒，不知不覺他自己也就中了劇毒。

眾人七手八腳將陶婉兒抬進茅屋裡，劉子驥徒步跟了回去，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神志漸漸模糊起來……

過了良久，劉子驥只覺渾身上下，一陣劇烈的疼痛，這種疼痛平生從未經歷，隨即看見自己只是個嬰兒，被捧在一雙手掌中……轉瞬間，同時看見了好幾個自己……自己正走出學校門口……小學校門……中學校門……大學校門。數個不同年齡的自己，或與同學追逐打鬧……或是跟同學爭論談話……或者一人甩手獨行……片刻又來到了哀牢山上……黑夜帷幕裡，只見那對巨人在華光中攜手而行……那女子……好熟悉……她回過頭來……只衝著天馬嫣然一笑……和風撫百花……繁星爍天河……

疼痛感一瞬間，完全消失了……一心靈的安詳……全宇宙的寧靜……

劉子驥身上越來越輕，就飄了起來……見陶婉兒也浮在空中往下看著……劉子驥看見自己躺在下面，躺在茅屋裡，就躺在陶婉兒的旁邊……陶淵明圍著躺下“那兩個人”……轉過來……轉過去……裡格丁端著水盆……進進……出出……陶然……縱馬……狂奔……飛也似的……遠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