籤仁天 作品

插曲:被雪覆蓋的故事

 

這一次,父親紅光滿面,跟先前的頹廢傢伙簡直判若兩人。

 

父親激動地擁抱了我,訴說著對我的思念,他的眼淚奪眶而出,笑容無比真摯,這令我放下了全部的戒備。

 

換句話說,我非常高興父親能夠走出失落的困境——這樣一來,我們就具備了重新投入日常生活的資本。

 

第一次會面的溫馨氣氛讓大人確信了我已做得到控制情緒,於是他鼓勵父親坐上輪椅,由我推著他在醫院的花園裡散心少有的愉快場景,不是麼?反正我是很珍惜這一機會的,換句話說,我認為我們需要此類過程,否則將使未來的任何變動都顯得特別突兀。

 

散心的時候,我一般不和父親交流,而是獨自陷入沉思:我們當下的境況究竟代表了什麼?眼前的寧靜與過去的祥和有什麼不同呢?它能持續多久?它也會在某一刻消失嗎?

 

擁有它,到底有沒有意義?

 

自然無人回答我,可我又不敢問父親,換句話說,這只是值得我自己去考慮的事情。

 

但有些東西是確定的:我失去了母親,父親失去了妻子,我們的莊園沒了,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家。

 

大人為我們辦理了出院所需的手續,之後一路護送我們到薩莫比爾的中部大廣場——那裡聚滿了人,包括薩莫比爾的領主以及其他有頭有臉的人物。

 

父親跟我一被扶下馬車,領主等人就立馬上前問候,我們受寵若驚地接受著莫名其妙的關懷,心裡卻挺不是滋味,換句話說,這貴族的待遇竟令我懷疑起了自己。

 

我們到廣場來是為了觀看行刑。

 

在寬敞的木製平臺上,十幾名犯人被五花大綁,我認出其中有父親曾經的傭人。犯人們面色慘白,喪失了燒燬莊園時的威風,看樣子似乎遭受了不少酷刑,眼中沒有一點生命的光。

 

在刑場,大人宣讀了罪犯的行徑,繼而當著薩莫比爾的民眾的面,將犯人依次處以絞刑。

 

啊,順帶一提,犯人們的罪名是“褻瀆貴族”。

 

那一天,是我和父親最自豪的日子——雅岱爾家族的榮譽獲得了承認,我們守住了僅剩的尊嚴,儘管依靠的是他人的力量還付出了慘痛且不得已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