籤仁天 作品

第二十五章 博弈的全貌

自我發現雪是魔性定偶的宿主起,到神行官插手符爾沃斯與聯軍之間的談判,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碰上了各種各樣的、難以解釋的意外,這使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更改計劃。

作為一個倉促踏入“棋盤”的人,我始終無法擺脫被動的局面,畢竟這是一場謀劃已久的博弈——博弈集中了各方的智慧,即便是神明的眼睛,也不能立刻識破其中的全部詭計。

但是,雪可以。

我早就清楚雪對我有所隱瞞,只是,當初的我認為,僅靠自己便足以找到完整的真相。

可我失敗了,明明我已將有用的選項盡數考慮在內,卻仍舊處處碰壁。

眼下,諸事皆告一段落,既往不咎大概能使我與雪的重逢更加溫馨,不過,這樣一來,今後難免會有重蹈覆轍的風險。

好不容易獲得了艾琳諾大人的眷顧,我可不願就此浪費了。

所以我必須先了解這次博弈的全貌。

為了方便闡述,姑且將惠特曼·布拉得裡撒尼爾·考爾比稱作貴族C吧。

面對如何處理旅行者聯軍這一問題,以貴族A為首的一派支持聯軍在聖萬斯帝國內發展勢力,從而使聯軍成為對抗魔族的幫手;以貴族B為首的一派則主張抑制聯軍的發展,防止其成為帝國的新威脅。

此外,貴族d與貴族e均是貴族B的下屬,且貴族C是貴族d的好友。

約一年前,貴族A設計陷害貴族B,貴族e主動替貴族B承擔了罪責,皇帝陛下令貴族e暫時離開帝都麥特提,去符爾沃斯“休養”幾個月——而這剛好是貴族A真正的目的。

因貴族e掌握了一些極可能影響到貴族A的地位的情報,故貴族A決定除掉他。

貴族C聽命於貴族A,對此並不知情的貴族d向陛下舉薦了貴族C,隨即貴族C成為了符爾沃斯的領主。

作為貴族d的友人,貴族C自然不會引起貴族e的懷疑,所以貴族C順利地刺殺了貴族e。

沒錯,那位倒黴的貴族e就是諾曼斯特里伯爵。

貴族C深知事情遲早會敗露,於是刻意讓雪成為替罪羊,並在之後跟聯軍的談判中,主動和眾人提及雪的身份。

雪是曾經的赫達拉帝國的皇女,與聯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貴族C迫害雪的行為一經曝光,毫無疑問能夠使大多數人誤以為貴族C是貴族B的追隨者,而始作俑者——貴族A卻可以藉此擺脫全部嫌疑。

這一系列舉措看似簡單,實則瞞天過海。

“也就是說,領主早已知曉了神行官的存在,但他無意為自己開脫,恰恰相反,他用一出好戲將罪行轉移至自己以及自己的‘敵人’身上”

根據雪的發言,在腦中把一切整理完畢的我感到無比震驚。

“居然是為了保護他的”

“其實,這些結論大部分是神行官大人得出的,換句話說,我瞭解的信息少之又少——在你醒來前,她與我聊了許多事情。”

雪遲疑了兩三秒,接著補充道:

“她覺得我需要知道真相。”

“嗯”

“離開警務局後布拉德利先生給了我一封信,大人在信裡表示我的死期將至,唯有儘快遠離人群才可以延緩墮魔,他還向我承諾不會傷害父親和你前提是我得隨布拉德利先生趁亂衝出西城門,屆時他將減少西城門的戒備。”

“我記得那會兒你跟我說希望我從西城門逃跑。”

“我擔心聯軍與符爾沃斯之間的矛盾牽連到你,所以想讓你和我們一起至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不安全的地方。”

“不安全?”

“對,大人當時已做好了發動戰爭的準備。”

“”

“待我們見到聯軍,在布拉德利先生的配合下,我依靠偽裝順利成為聯軍的一員,收集了不少聯軍侵擾民眾的證據。直到談判當日,聯軍的代表們進入伯爵府,衛兵在給眾人進行安檢的時候,藉機擊暈了鶴舞師的副師長弗朗羅·布蘭奇,我則取而代之。”

原來如此,不愧是領主,規劃得真詳細啊。

“對不起,我必須聽從大人的指令,他強調過,倘若我因失控傷及無辜,那他便不會再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麼”

我不禁露出苦笑。

“實在是勞他費心了。”

“我不願連累你,但是,到底該做什麼才是正確的我判斷不了。明明你為了救我竭盡心力,令你失望了,抱歉。”

“沒關係”

望著雪愧疚的模樣,責怪的言語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口。

她認為即將墮魔的自己就像一個定時炸彈,與其成為我身邊的禍患,不如抱著必死的覺悟去報復曾對自己跟父親漠不關心的聯軍。

——大抵是這麼一回事。

“至少我們目前是安全的,用不著難過。”

我深知安慰的效果微乎其微,故轉移了話題:

“另外,不要誤會了,我的目的從來不是救你,只不過我別無選擇。對了,這是哪裡?”

不得不說,我們所處的房間未免太寬敞了,而且還有許多貌似非常昂貴的裝飾品。

怎麼看都不像是醫院啊。

我們該不會仍在伯爵府吧?

“伯爵府的一間閒置的客房。”

“唉”

我忽地注意到一旁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中的老者左手緊握幾枚閃閃發光的金幣,右手持劍。

此畫十分有名,因為它象徵的是符爾沃斯歷任領主均堅定奉行的準則:

【金光護民,利刃潰敵】

過了幾日。

“什麼都做不了,他已經騙過了大多數人,就算我是神行官,陛下也無法完全相信我的一面之詞。到頭來,誰都不會去追查考爾比的‘上級’,沒人願意自討苦吃——考爾比利用的正是這一點。”

偉大的、年輕的神性執行官貝琳·格瑞特如是說道。

我們現在位於西五街一家偏僻的咖啡館內。

竟然將這裡當作談話的場所,看來她並不打算強行從我的口中獲取什麼情報,否則絕對會挑一個極其壓抑的地方,比如警務局的審訊室。

“所以,一切到此為止了?”

“怎麼?你不滿意?僅有一小部分的人得知真相是沒法改變什麼的,而傳播真相更是難上加難。”

對方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口煙,拿起來桌上的咖啡聞了聞,隨即皺起眉頭將它放下。

“終究還是被考爾比擺了一道。”

“”

“但我依舊會把考爾比押送至帝都,以便陛下能夠聽他親口交代罪行,至於本應由符爾沃斯的領主負責的諸多工作,只好麻煩相關部門代勞一段時間了。啊不過,別抱太大的期待哦,考爾比將受到的懲罰多半比你想象的要輕不少,畢竟他並未做什麼嚴重危害符爾沃斯的利益的事,倒不如說他成功地打壓了聯軍的囂張氣焰,維護了符爾沃斯的安定。”

“”

“話雖如此,我卻始終不覺得他適合做符爾沃斯的領主,儘管他確實考慮得很周到。”

“難道是因為他過於謹慎了?”

“正是。”

貝琳略顯驚訝地揚起眉毛。

“真夠敏銳的,或許你能成為我的朋友。”

“處死了我的朋友的人沒法成為我的朋友。”

“沒錯,考爾比太謹慎了,換而言之,他是個優柔寡斷的傢伙。他的疑心極重,許多事情明明僅需交給下屬去辦即可,他卻非要親自強調一遍相應的細節才肯真正放心。”

“”

“若一次性出現了眾多未料及的情況,顧慮一定會使他猶豫不前,畢竟他總希望能將利益最大化。”

“就像商人一樣。”

“嗯,我喜歡你的比喻。在我看來,連眼下的事都做不好的人,只會把未來變得更糟,所以,偶爾目光短淺一些也未嘗不可。”

我看著貝琳從口袋裡取出一根菸,用手彈了彈它,而後它便被點燃了。

這是第幾根了?

好想喝酒

“你的眼睛,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的?”

“前不久”

“具體的時間。”

“這跟你的工作有關嗎?”

“沒有,但是我很好奇。”

貝琳與我對視了約十秒,接著呼了口氣。

“罷了,既然不願說,我就不強求了。”

“”

“你們今後打算怎麼辦?”

“我們”

“你,還有雪小姐。”

對方特地使用了“雪小姐”這一稱呼,而不是之前的“那個魔族”。

她是在暗示我麼。

“我還未徵求她的意見,至於我,大概——”

“我建議你們儘快逃離符爾沃斯。”

“神行官講這麼不負責任的話真的沒問題嗎?”

“你誤會了,我可不想放過你們,只是比起聯軍制造的混亂,你們犯下的罪簡直不值一提,況且當下的你們無法構成威脅,故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我決定暫時不追究怎麼?你不相信?”

“不明明我已經做好面對牢獄之災的準備了。”

“監獄不是收留廢物的地方,雖說對於廢物而言,無論身處何地都跟待在監獄沒差。”

好過分的諷刺,儘管的確很有道理

“原來如此,難怪你自一開始便這麼口無遮攔。”

貝琳像是忽地弄懂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嗯!你合格了。”

“合格?”

“是的,你可以走了。”

“你要交代的事情就這些?”

“我得到的信息已足夠應付陛下,不必再麻煩你們了。”

“唔”

真是個古怪的傢伙。

“對了,你難道不想聽一聽那位布拉德利先生的故事?”

“不想。”

我果斷拒絕了她的提議。

“好吧在你們動身前,我希望你去見一下考爾比。”

這又是怎樣?

我正欲表達不滿,卻聽到貝琳發出一聲嘆息。

她彷彿是在挽留什麼。

“遵命,神行官大人。”

“喲虧你還記得我是神行官。”

“”

直至此刻,總算明白了貝琳的良苦用心的我不由得心生敬意。

帶著仍舊激動不已的心情,我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向櫃檯。

正當我準備把維本遞到店員的手中時。

——這名店員有點眼熟。

我環顧四周,不出意料地發現了更多的便衣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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