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狗
怪物的語氣十分激動，嬴政聽出，它在說到帝堯時並無恨意，但提到羿、舜和禹時，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他口中的三個奸邪小人，應該就是指這三人。
不清楚對方身份和其中原委，嬴政不會貿然回答，說道：“你先將那白虎吐出來。”
怪物急切得想知道故人的消息，忙將白虎的魂魄吐了出來，嬴政重新點起一支火把，走到白虎身邊，這會兒他才看到，這裡面散落著不少骸骨，有人也有獸，想來都是被這怪物吸食魂魄而死。
嬴政輕柔地撫摸白虎的身體，直到它醒過來，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還覺得燙嗎？”
嬴政問的是白虎，怪物卻以為是在問自己，回道：“剛吐出來時還燙，這會兒不燙了。”
“誰問你了？”
嬴政看也沒看怪物一眼，關切地查看起白虎的身體，那怪物也不覺得尷尬，又追問，“到底是誰派你來？是誰？”
未免這怪物又傷人，嬴政說道：“是帝堯。”
聽到帝堯的名字，怪物立即收起對嬴政的敵意，往前飄了幾步，激動地問：“帝堯成神了嗎？他不是被舜那個小人囚禁在平陽嗎？後來怎麼樣了？”
嬴政哪裡曉得後來怎麼樣了，堯舜時期的歷史實在太過久遠，根本無從考究，他所知道的那些也只是傳說，未必是真，但這隻怪物明顯是那個時期的東西，貿然回答必會露出破綻。
嬴政忽略其他問題，忽悠他道：“自然是成神了，否則怎會派我來此？”
怪物開心地笑了笑，“是是是，是我傻了，他能派你來看我，肯定是成神了，那他有沒有說讓你放我出去？”
嬴政道：“這個結界我無法打開，帝堯也不能違背天規，只是遣我來看看。”
“哦……”
怪物失望地低下頭，嬴政悄悄對白虎擺了擺手，示意它快往外走。
白虎對他搖頭，意思是我不走。
它不知這怪物不敢吃贏政，只是怕贏政有危險，它要留在這裡保護他。
贏政氣得瞪眼，卻也拿白虎沒辦法，他揹著手假裝踱步，帶著白虎往外走了幾步，只要離開這個山洞，怪物應該就吃不到白虎。
剛走到拐彎處，那怪物從失望中回過神，又問：“那舜、羿、禹呢？此等奸邪小人也成神了嗎？”
贏政道：“這是自然，人世恩怨早已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
怪物冷冷笑了起來，“怎麼能一筆勾銷？那我呢？窮奇呢？”
它情緒又激動起來，“還有那麼多被封印山海界的洪荒古獸呢？我們的冤誰來昭雪？難道要讓我們永生永世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直至神魂俱滅嗎？我們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不，這不公平！不公平！”
怪物憤怒的咆哮著，贏政本想趁機帶白虎逃出山洞，但在聽到“山海界”三個字後，他腳步一頓，又折轉回來。
…………
嬴政早就發現山海圖中有很多灰色的點，后羿所在的宜春苑樹林，就是其中的一個。
這裡應該也是其中某一個，可惜白虎不會說人話，嬴政之前又是在蛇腹中被帶著跑了這麼遠，現在根本不知自己在哪裡，無法判斷其在山海圖中的位置。
但是通過和怪物的對話，大約能猜到此怪是堯舜時期的某個人或獸，可能是真有罪，也可能是被冤枉，最後被封印在這個地方，和它一起被封印的還有上古四凶之一的窮奇。
嬴政對窮奇並不陌生，前世蒐集的山海經中有記載，“邽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蝟毛，名曰窮奇，音如嗥狗。”
一說，“窮奇狀如虎，有翼。”
到底是像牛還是像虎，無關緊要，據山海圖載，窮奇是西方天帝少昊的後代，原本是少昊一族的首領，名曰谷潤，因毀信惡忠，崇飾惡言，被舜流放到大荒之西，邽山之上，後又被處死，葬於邽山。
但其怨念不散，神魂漂泊邽山之上，最後被一隻喜食魂魄之獸給吃了，然窮奇怨念太深，又有神力，神狗將其吞下後，反倒被他吞噬了神魂，二者合一，神力大漲，化身兇獸，名曰窮奇。
窮奇回到有虞國，大肆屠殺吞食國中之人，成了世人懼怕憎惡的兇獸。
至於後來又怎麼被封印邽山，山海圖中並無記載。
嬴政猜想，這隻怪物應該就是那隻喜食魂魄的神狗，可能是被封印這裡後，二者又分開了。
等怪物發洩完情緒，嬴政這才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谷潤是少昊後代，怎會淪落如今地步？還有你，為何會成如今模樣？”
怪物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你不知當年之事？”
嬴政道：“我只是凡人，帝堯也不曾與我提過舊事，無從知曉。”
“你到底是帝堯什麼人？”
“師父在凡間所收弟子。”嬴政信口胡謅。
怪物不疑有假，他嘆了口氣，講述起了那些塵封多年的舊事。
“我是天狗，本乃神獸，當年十金烏同日為禍人界，我奉帝堯之命跟隨後羿一起驅趕金烏，羿負責在正面以弓箭脅迫，我在側面以吼叫聲嚇唬，不過羿覺得驅趕並不能根除隱患，倘若哪一天這些鳥貪玩之心又起，人界豈不是又要為他們陪上千千萬萬生靈性命？
故而羿決定將其中九隻射殺，羿所持之弓乃帝堯親賜，加之他天神神力，一刻鐘不到，便將其中九烏射落下來。羿幫人界脫離苦海，救下萬千生靈，從此成為人們心目中的大英雄，而我也成了防禦兇險的瑞獸。”
嬴政查看山海圖，其上確實有天狗記載，“陰山之上有獸焉，曰天狗，其狀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兇。”
這是一隻長得像山貓，聲音如貓叫的可愛神獸，可惜現在的它已經成為一團黑糊糊的怪物。
“那後來呢？怎又被囚禁於此？”
天狗繼續道：“那十金烏乃帝俊與羲和之子，帝堯只是叫我們驅趕，羿卻將其射殺，那帝俊夫妻如何能不怨恨我二人？后羿逞英雄時膽子倒是很大，事後卻害怕被問罪，將此事全推到我頭上。
好在有帝堯極力為我辯解，帝俊才沒有殺死我，後來經帝堯多次周旋，帝俊似乎也諒解了此事，但沒過多久，我就遭了暗算，被囚禁邽山，暗算我那人又將我化作喜食魂魄之神狗，讓世人厭惡於我。”
“原以為我會生生世世在這裡當個怪物，直到有一天，谷潤被殺死於邽山，我吞下他的魂魄，機緣巧合之下與他合為一體，這才突破禁制，逃離邽山。
谷潤要回去報仇，我也想查出當年害我之人，我們便回到有虞國，因長相怪異，被人視作兇獸，稱窮奇。”
“你們就沒吃過人？”嬴政問。
“自然吃過，但我們吃的都是自己的仇人和那些忘恩負義之人。”
“谷潤呢？他又是如何被流放？”
天狗道：“因為舜囚禁帝堯，奪權上位，他身為帝堯舊臣，得罪了舜，所以被流放。”
“奪位？不是禪讓？”
嬴政所瞭解的堯舜都是上古賢明君主，而且舜還是個很孝順之人，怎麼天狗口中的舜卻成了卑鄙小人？
“什麼禪讓，不過是舜掩蓋罪行的藉口，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天狗氣憤地把舜罵了一通，道出當年事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