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醉 作品

夏頌

 五月初,母親又從宮外來信,便說到了這位宋子諳。原來,此人竟是父親從前的學生,幼時曾在涄州淥城求學,十二歲時舉家遷至江州,從此沒了音訊。當年父親很是喜歡這個學生,說他天資聰穎,人品貴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沒想到如今成為了新科狀元郎,也算是不辜負父親對他的栽培。如今在官場上,父親一直帶著他做事。且此人尚未婚配,也無婚約,母親說,父親已經做主將思若許配給了宋子諳,婚期就在今年九月上旬,待皇后喪期一過,就舉辦婚禮。

 我不禁對這個年輕人好奇起來。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能夠讓父親這般信任他,將自己的女兒下嫁於他?

 “姨母,您在前朝垂簾聽政,可曾記得宋子諳?母親說,要把思若許配給他呢。”慈寧宮側殿,我舉著信紙閱覽,坐在太后身邊問道。

 今日,我抱了長安來慈寧宮玩耍。午後日光發白,窗邊的花影搖曳,是芒種時節。太后正在專注地逗著長安,聽我發問,瞥了一眼我手中的信紙,漫不經心道:“不就是今年春闈的新科狀元郎嗎?雲端要把思若許給他?”

 “正是呢。”我收起信紙,摺疊好,裝回信封中,“也不知樣貌人品,兒臣曾為聽聞過此人。”

 “他呀,入朝為官以來一直跟著你父親。近日皇帝心血來潮,欲改變舊制,實施新政,便是委任了這宋子諳作參知政事。”太后一面說著,一面逗著長安,“昭陽真乖,瞧這小鼻子,長得可真像你母親。”

 遲暄要改變舊制?我從未聽他說起過。

 “此事對哥哥可有不利?”

 說起新政,太后便停下了手上動作,面色驟變,方才的慈愛笑意蕩然無存。我識趣地將長安抱回懷裡,輕輕拍打鬨著,等她發話。

 “皇帝此番很是膽大,啟用了新人,朝中很多老臣已經對此頗有微詞了。”太后冷冷道,“皇帝心血來潮,這天下事改變又豈在朝夕之間。朝綱積重難返,新政勢必觸及這些老骨頭們最核心的利益,哀家就等著看他如何收場。”

 我淺淺放下心來。“只要此事不影響哥哥便好。”

 “不過,哀家倒是沒有想到,他會起了變舊制的心思。此前已詔諭天下的旨意中,變動之大,牽扯蒼生社稷方方面面。他登基三年以來,鮮少作為,如今之舉倒是出乎意料。哀家竟沒有想到,皇帝也有此等的魄力。”

 遲暄嗎?我很少聽聞遲暄在前朝的作為。入宮以來,一切都有姨母扶持,我一直懷著孕,生下長安後,又日日圍著長安轉。前朝有父親、哥哥和姨母,我自然是不必擔心的。我不必在意他到底是不是一位明君,我只知道他作為夫君和父親,待我和長安都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