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小汪崽

聞言,身後那幾個校尉,紛紛調侃地哀嚎道:“姑娘,我們採這些艾草,可受罪了呢,那艾草旁邊全是帶倒齒的利草,你瞧我這胳膊上,都是被那利草給劃破的。”

其中一人道:“咱們主子對李姑娘可真好,什麼時候,咱們才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啊!”

李幼初看著那捆艾草,只是放在身邊,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見那幾人的胳膊上,確實被劃的一道一道的,忙放下手中的餅子,和如花一道,重新拿了餅子和火上的另一隻山雞遞給他們。

“辛苦各位大人了,都說吃啥補啥,我瞧著這山雞外皮烤的焦黃酥嫩,大人們吃些,傷口才好的快。”

校尉們呵呵笑著接過,大快朵頤起來。

李幼初走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周長庚一眼,連連道謝。

“謝謝周小將軍。”

周長庚擺擺手,絲毫沒放在心上。

夜裡,艾草點起來,果然沒有蚊蠅擾人。

不過,李幼初在野外睡,沒有安全感,困得要命,靠在一棵樹上,輕輕地打著瞌睡。

如花見李幼初打瞌睡,便輕輕起身,走到不遠處的周長庚身邊,頓了頓腳步。

周長庚起身。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密林深處。

如花回頭,眼神清亮,突然出聲,哽咽著叫了一聲,“公子。”

周長庚面具之下的俊臉,一半隱在黑暗中,神情晦澀不明,只一雙丹鳳眼熠熠生輝。

“你認出了我?”

如花閃著淚花的眼睛,頓時一彎,悲傷慢慢隱去,“自打姑娘救了公子,便讓我和小八哥在後院照顧您,整整兩年,雖您戴了面具,但您的一行一動,仍然有當年的影子。在久尾坡上,我便認出您了。”

“你這丫頭倒是機靈!所以,你才裝瘸將你姑娘交給我?”

“是。”如花在周長庚面前一向坦然,只一點,她有些狐疑,“公子,瞧姑娘的樣子,似乎沒認出您,您怎的不告訴姑娘,您便是當初的小汪崽?”

周長庚:小汪崽,怎麼聽怎麼像狗名。

當年李幼初救了他時,他渾身是傷昏迷了兩個多月,明明比李幼初大三歲,除了身高比她高點,人卻瘦的可憐。

李幼初經常說他一雙黑玻璃珠般的眸子,像她養的那條小金毛的眼睛,清亮乾淨,偶爾看上去可憐兮兮的,不用說話,便叫人心疼。

他醒來的時候,李幼初便叫他小汪崽了,他也很崩潰的好嗎?

他有名字,可惜他不能說出來,他說出來,他的那兩個好兄弟隨時都會派人來殺他,更會連累了救他的李家。

反正都不是他的名字,那叫他什麼,又有什麼所謂呢?

便也不解釋,由著李幼初叫他小汪崽。

“她既沒認出我,你便也嫁妝不認識我吧,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她。”

如花點頭,想起周長庚的遭遇,便知他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能隨意說出來。

不然,當初也不會不告而別,惹得姑娘傷心了好一陣子。

恰好那段時間,那隻叫團絨的小狗也因病死了。

如花倒也分辨不清,姑娘是因為“小汪崽”不辭而別傷心,還是因為失去了團絨傷心。

如花嘆了口氣,道:“這下奴婢知道公子為何對姑娘這般好了,江家這般磋磨姑娘,公子一再出手相助,還贈玉佩給姑娘。原來我還覺得公子另有圖謀,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既我與公子已相認,公子日後不方便同姑娘說的,便讓奴婢來做吧。”

周長庚點頭,也是很是憐惜這個照顧了他兩年的小姑娘。

當時,如花也才八歲,又瘦又小,頂著一頭稀疏的黃毛,可憐巴巴的。

長的瘦小,但一副小身板,卻異常靈活,比近身伺候他的小八哥還有勁兒。

如今她的樣子,倒是與小時候大相徑庭,若不是她嘴角那顆黑痣太特別,周長庚是怎麼也對不上號的。

周長庚想起如花小時候的樣子,勾唇一笑,“看來你有好好用我給你的桂花油養頭髮。”

如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一頭秀麗的長髮,“多虧公子提點,自公子走後,便再也沒買到過那般好的桂花油。”

“等回來,我讓人再給你多多送些。”外面自然是買不到的,這是宮裡的獨家秘方。

二人一前一後,從林子裡走出來。

整片林中,除了蟲鳴,便再無聲音。

周長庚跟著如花來到李幼初所在的樹下,見她睡得不甚安穩,一張小巴掌臉都快皺成了小包子。

便沒說話,輕輕靠著她坐下,將他的肩膀,慢慢墊在她的腦袋下,有了支撐,李幼初似是舒服了些,慢慢舒展了眉頭。

而如花,輕輕地躍到附近的一棵樹上,藉著月光,俯瞰著這靜謐的一切。

丑時初,樹幹突然輕輕搖晃起來,隱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馬蹄聲。

如花一躍而下。

周長庚等人更是警覺,已經開始掩蓋他們在此休憩的痕跡。

如花叫醒李幼初,輕輕道:“姑娘,起來了,該上路了。”

李幼初本就沒有睡沉,慌忙站起身,她也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

一行人都上馬後,周長庚一邊疾馳,一邊在她耳邊輕輕道,“聽這動靜,齊王帶的人不少。”

李幼初問:“大約多少?”

“兩萬以上。”

“那你的兵比他多嗎?”

“只有五千。”

“啊?那打得過嗎?”李幼初突然目露擔憂。

周長庚沒有說話。

此後,他們一路飛奔。

快到上谷,離承晉越來越近之時,周長庚命人兵分兩路,叫清風帶著其他人,先去了上谷。

而他帶著李幼初等三人,繼續趕往承晉。

一路走著,路上的流民竟多了起來,有的是趕著馬車,舉家搬遷,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但目之所及,竟很少有成年男子,幾乎都是老幼婦孺。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走的慢的白鬍子老翁,流風去問其去往何方,為何突然舉家搬遷。

“跟著大夥去渝州,聽說那裡沒有糧稅。”那老翁抹著眼淚道,“若是能活,老朽都這把年紀了,哪會再冒著風險拋家舍業,背井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