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捉蟲）

小男孩兒被池柳突然的變臉嚇壞了，卻還是拼命壓抑著哭泣的本能，只是聲音帶著哭腔：“小玉——”




池柳瞳仁冷厲，亮得驚人：“我們一起保護她。”他用力把小男孩兒往迷宮外的路推去：“所以，不許哭，往外跑！”




小男孩兒咬了牙，拼命往外跑去。




池柳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和麵部神情，才緩緩轉身。




隱晦的視線裡，男人正坐在不遠處的廣場長椅上看報紙，黑色帽簷壓得很低，池柳看不清他的臉。




但是，他剛剛明晃晃看到了他手上銀色的手環。




池柳若無其事地經過長椅，來到雕像後，微微俯身，彎了眼眸：“你的朋友帶著魔力氣球在外面等你，我帶你去找他和爸爸媽媽，好麼？”




自閉症的孩子無法對外界的溝通做出即時反應，小女孩兒蹲在那裡，把臉埋在臂彎，瑟瑟發抖。




但是，池柳抱起她時，她卻並未哭泣和牴觸。




池柳抱著女孩兒，走得很快，他大步穿過廣場，下一步就要踏上迷宮的通道。




突然，一聲清晰的響指聲在耳邊響起，池柳瞳孔一縮，本能般護著懷裡的孩子後退一步，下一秒，圍繞著小廣場的籬笆牆燃起了一圈兩人高的熊熊大火，徹底將外面和小廣場隔絕！




突然出現的火勢向外蔓延，迷宮裡外傳來陣陣遊客的尖叫，前來支援的園方工作人員緊張地組織遊客避難。




長椅上的男人這時收起手，聲音陰鷙沙啞：“28號，40號，殺了他。”




兩個穿了黑色兜帽衫的瘦小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池柳一左一右，其中一個朝池柳舉起了槍。




池柳渾身緊繃地站在原地，最大程度地把女孩兒護在懷裡，謹慎地沒有動作，他餘光瞥向自己的右邊——那裡的人不知為什麼沒有舉槍，是漏洞、還是陷阱？




可以當做掩體的雕像也在右面……




沒時間再猶豫，池柳當機立斷大步往右面走去，他的速度快得驚人。




他賭對了，即使擦肩而過，右面的人也完全沒有開槍或者攻擊的意思。




但另一個黑衣人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




彷彿身體本能已經習慣了這種槍的射擊路線，保險栓被打開、扳機被扣動聲音響起的一瞬，池柳護著小女孩兒就地一滾，子彈擦著肩背險險而過，射進火裡，發出一聲可怕的爆鳴。




池柳立刻起身，只差半步就能踏到雕像後！




黑衣人的第二槍卻已經再次對準了他。




風衣男這時唰地站了起來，腕上的銀手環按鈕閃爍著冰藍的冷光，不滿道：“28號，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開槍！”




28號卻只是麻木地看向池柳懷裡的女孩兒，視線觸碰到女孩兒臉上的神情時，他的瞳仁裡閃過一道微不足道的亮光——這個女孩兒，和他的朋友是一類人。




他在極其有限的私人時間裡查過資料，這個社會把明明那樣的孩子叫做，“星星的孩子”。




他覺得這個名字那麼好聽。




他的朋友是“星星的孩子”，而他只是個沒有思想、出生意義只有被當做食物和工具使用的複製人……




是他的朋友為他賦予了新的“意義”……




“砰”地一聲。




40號開出了第二槍。




池柳咬了咬牙——躲不開。




他彷彿本能知道，人被那種子彈打中任意部位，根本無法存活。




但至少要活一個！




半秒時間不到，池柳心臟處湧起一股讓他頭皮發麻的愧意，對他還未出生的孩子的愧意……




他緊緊護著懷裡的女孩兒，大步往那裡跨去，那顆子彈眼看就要打中他的左腿——




28號直接張開雙臂，麻木地擋在了池柳身前——準確來說，是那個小女孩兒身前。




子彈打中他的左肩，他無聲地直直倒在地上，一隻小小的播




放器跌出口袋，被小石子磕開了開關，《兩隻老虎》的童謠輕輕響起，與迷宮區同樣的兒歌應和。




血花與火光噼裡啪啦以被擊中的地方為核心、向外爆開，彷彿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要被炸成血沫……




池柳終於來到了雕塑後，他看著不遠處那隻貼著明明名字的播放器驀然睜大了眼睛，眼眶紅得嚇人——這就是、明明的朋友…….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為他擋槍。




但是，他最討厭、最恐懼背上人命……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在還沒徹底脫險，他要想辦法帶著這個小女孩兒離開這，不惜一切代價離開這……




池柳靠在雕塑上咬著舌尖，他緊緊攬著女孩兒，另一隻手輕輕顫抖著撫上腹部：不知為什麼……那裡安靜得異常……




明明，他平時是可以感受到胚胎的存在的……




也不能想這些！




他強迫自己思考和冷靜，太陽穴又燙又疼……




想辦法，想辦法！




突然，“譁”地一聲響——彷彿某種水聲憤怒地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