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恰巧





聽完他的話,鬱逞逐漸死心,閉了閉眼,淡聲道,“只有三成,阿栩來了恐怕也無用。”




“我還在這,你們竟閒聊起來,未免太過心大。”肅烊拄著下巴,笑意沉沉,隨手放出一道魔氣。




鬱逞竭力揚劍,堪堪擋下對方的魔氣,整個人卻被那磅礴魔氣震飛數米,狠狠砸在身後的城樓大門上。




肋骨斷了幾根,鬱逞方抬起眼,肅烊的手已經掐在了他的喉嚨上。




“你身上有一道魔蠱。”




鬱逞一劍捅在他心口,肅烊卻不痛不癢般,依舊笑著道,“這道魔蠱,我很熟悉。”




他短暫愣了一瞬,便聽肅烊懶漫開口,含著些許笑意,“當初有個女人為我生下一個孩子,我在那孩子身上種下一隻魔蠱,本想待魔蠱成熟之後拿來修煉,沒想到那女人帶著孩子跑了。”




鬱逞眼眸微微睜大,呼吸也慢下




來。




“想來,你就是那個孩子?”




肅烊大笑了兩聲,饒有興致地將鬱逞甩在地上,“不愧是我的血脈,親手把生父推入煉魂谷,你的本事不小,魔蠱也被你飼餵得成熟了,為父真是生了個好孩子啊。”




鬱逞厭惡至極地自他臉上挪開眼,他早有猜測自己的生父是個魔修,只是沒想到會是肅烊。




如果早知道,他會讓肅烊死得更慘。




“鬱逞,別再與他廢話。”紀憐洲伸手將他扶起,“當務之急是怎麼將他除掉。”




鬱逞自然是知道辦法的,只是這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良久,他抿了抿唇,低聲道,




“既然阿栩想要飛昇,那我便替他完成這件未竟之事。”




紀憐洲攥著劍的手陡然一頓,轉頭看向他,“什麼意思?”




“如果我死了,阿栩便再也沒有孽債。自然是用這身不值錢的血肉,送阿栩飛昇。”鬱逞平靜開口,用長劍割破自己的手腕,他已經想好一切,“我身上有一隻魔蠱,用我渾身的血飼餵這隻魔蠱,說不定可有一戰之力,只是此戰過後,我會和魔蠱一起魂飛魄散。”




紀憐洲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猛然伸手將他按倒在地,“你瘋了?”




鬱逞漠然答他,顯然已經下定決心,“我沒瘋。”




阿栩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要摘下來。




一條爛命而已,他這條命本就是阿栩救下來的,如今只是到了該償還的時候。




“阿栩的信真是白讓你看了!”紀憐洲咬牙看向他,強忍住想給他一劍的衝動,“什麼孽債,你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你說阿栩曾與你許下承諾,待你及冠之後,會跟你成親,這就是阿栩信中所說的未竟之事!”




鬱逞倏然怔住,耳邊嘈雜的聲音盡數消失,只剩一道貫穿腦海的嗡鳴。




他有些不敢相信,顫抖而語無倫次地問,“可、可阿栩不是不記得此事了?”




紀憐洲說過的,說阿栩根本不會記得像他這樣不重要的人,連他的人都忘記,又怎會記得那句承諾。




“他怎麼可能會忘?”紀憐洲恨鐵不成鋼地將他拽到身後,避開了肅烊的魔氣,又痛心疾首道,“阿栩記性是差些,眼光是爛些,性格是怪了些,但他不是傻子,這樣重要的事怎麼會忘?世上沒人逼得了他,跟你成親,是因為他早已鍾情你多年!”




鬱逞渾身顫抖,腦海內盡皆是紀憐洲落在耳畔的話語。




阿栩早已鍾情他多年?




可為什麼他看不出來,阿栩真的早就喜歡他?




忽然間,他猛然想起什麼來,顫著指探向胸口,那裡擱著一個小小的丹藥瓶,是楚栩雲先前安慰他時給他的,裡面裝的是他最愛吃的桑果糖。




一剎那,心口彷彿飛出了一隻翩然蝴蝶,蝶翅扇動的微風讓鬱逞險些落下眼淚。




他在太清宗時無人在意,後又犯了錯被趕走,與楚栩雲加起來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他自認比不得




朝夕相處的李焚鶴,比不得自幼同行的紀憐洲,甚至比不得那條處處纏人的妖龍。




他以為像他這樣不重要的人,根本不會被楚栩雲記住。




他以為當初的約定或許只是楚栩雲一時善意的謊言。




回元丹的藥瓶裡不是丹藥,而是太清仙宗山下果脯鋪子裡的桑果糖,平日幾乎沒有人買,只有他最愛吃,為何恰巧楚栩雲送給了他最喜歡的糖?




下定決心要把楚栩雲擄回魔宮那天,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一切可以這麼輕鬆,從沒想過,為何恰巧楚栩雲走神失察,被他用一根縛仙紅繩輕而易舉地綁回了魔宮?




藏在桌下的畫像不是李焚鶴也不是紀憐洲,上面畫的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恰巧那是他畫的,是十三歲那年他立在窗外,用指尖偷偷描摹楚栩雲的眉眼,畫在畫紙上抱著日夜入睡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