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4章 頁

 隱隱約約的咒罵聲也象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你這個狗雜種,連頭的女人也敢去碰!”接著還是不停的一陣亂棍,隨著‘嘎蹦’一聲悶響,他的小腿骨折了,頓時便失去了知覺。 

 大棚裡又恢復了原有的嘈雜。 

 屈死的冤魂被扔進了荒野,很快又被白雪覆蓋。 

 駛往南洋的‘伏爾加特號’於十月二十八日起錨,兩天後停泊在杭州灣碼頭等待裝貨,助手謝爾蓋-亞力托夫將事務安排妥當並請示了船長以後就抓緊時間僱了輛馬車,帶著他好友的囑託匆匆向著靈隱大道的方向馳去,他想盡快了結這樁讓他一頭霧水的差事,若不是看在光屁股一同長大的親密無間,他是絕對不會去操這份閒心的,何況他服兵役的最後期限也就要到了,這也是他即將告別‘伏爾加特號’的最後一次航行,因而他更加倍感珍惜這次遠航中的任何一點一滴,所以他想盡一切努力去將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完美無缺,決不能給託索夫船長留有絲毫的不爽而刻下遺憾,更不願意在此期間觸上什麼黴頭。 

 當馬車停下來不再動時亞力托夫即刻便傻了眼,這兒那裡有什麼衚衕,而是一大片焦黑的瓦礫!這時車伕才告訴他:“這裡在十多天前遭遇了一場特大火災,由於這一片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製結構又恰逢深秋的乾燥,救火人員只能望火興嘆,死傷無數,逃出來的人現在都住在接濟所裡。” 

 “你怎麼不早說,麻煩!”亞力托夫明顯有些不耐煩了,他皺著眉頭追問趕車的:“離這裡遠嗎?”他現在多一個字都不願多說。 

 “不遠,就半袋煙功夫。” 

 他立刻就朝馬車伕揮了揮手。 

 在城區邊緣的一處空曠的開闊地上,幾排竹木結構的尖頂窩棚格外醒目,在它的周圍不規則地佈滿了筋藤雜草,房屋的三面還用長長的毛竹支撐著,因為天氣晴朗,人們都把個自家的長卦短褲、被單被褥等一古腦的都拿出來掛在外面晾曬,窗洞周圍也都掛滿了用品與雜物,這樣看上去就更加顯得那一片的破敗不堪。 

 “到了,就這,先生您請”趕車的在說著話的同時也恭身向客人做了個下車的手勢。 

 一位接濟所的老者迎上前來滿目狐疑的問著車伕:“請問,這是……?”緊隨老者身後的一群看稀奇的婦孺老小們同樣也以一種疑惑不解的眼神望著這位來到這裡的稀有洋人。 

 車伕趕緊指向他的客人回覆老者:“這位洋人是來找人的。” 

 亞力托夫傲慢的從大衣兜裡掏出了信封眯著眼睛射向了老者問了一句:“這裡有這個人嗎?” 

 老者歪著頭細緻地對著信封看了看後就轉身面向大家喊道:“趙炳承家的有嗎?”話音剛落,人群裡就有一位提到:“這說的不就是阿芳嘛。”“對,老趙家現在就數她了。”“阿芳,快出來,你家裡來人啦!”緊接著又有幾位婦女熱情的高聲呼喊起來,這聲音就象是逢了喜事一樣感染著大家。很快就看見一位身穿灰色對襟長衫的女人從晾曬的床單後面跑了出來,當她來到跟前時因為並沒有看到張強或者其它所熟悉的親人面孔面對著被大家圍著的那位高大英俊的藍眼睛洋人便表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望著大家,直到老人把那封信遞到她的手中時這才沒再顧忌圍在身邊的人急忙把它拆了開來,秒秒鐘過後,她就象木頭人一樣定在了那裡……。 

 亞力托夫看見了眼前的這一變化,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義務,便向老者微微地點了一下頭,做了一個告別的手勢準備離開,然而就在他踏上馬車迴轉身去的這一瞬間,他的餘光不經意的掃視到了那個女人伸出了臂膀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痛苦表情,他沒有坐進蓬而是居高臨下的審視著這位典型的東方女人:圓臉,細眉,大眼,小鼻,翹唇,黑髮,打著幾個補丁的破舊衣衫也沒能掩飾住這個女人的楚楚一面,然而面部卻充滿了蒼涼乞盼的神情。有部話劇!亞力托夫想到了有部話劇裡的劇情,他立刻猜想她一定是在忍受著最為糟糕透頂的絕境之中!同窗好友的託語這一刻也掠過了他的腦際,‘我應該幫助她’也就在這個時候阿芳不知從哪裡迸發出來了一股勇氣再次向他伸出手臂發出了虛弱沙啞的乞求:“帶上我…帶上我去見我的親…人。” 

 亞力托夫的天定仁慈頓時大發,他不想留有遺憾。 

 而此時的張強已經能夠感覺到了渾身的疼痛,但是在意識中仍然認為那些人還在不停地抽打著他,他想爬起來自衛而身體就是動彈不得,想睜開眼來看看卻是什麼也看不見,他免強的扭動了一下身體就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身旁的葉列維斯基和其他工友們也都圍攏了過來,“他總算是醒過來了。”“上帝保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這二天工友每次用稀鹽水替他擦拭的時候,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就會在他的腦子裡盪來盪去,那時還屬於一種幻覺,現在他是真真切切聽見了身邊人的話語聲,但是這聲音卻被他聽走了調,冥冥中他又回到了事發時的場景。‘狗日的警長,我與你往日無仇,今日有恨,日你孃的,今後我非宰了你不可!’他在痛役中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