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37章 至266頁

 張強自以為自己把所有的事情考慮的都很周全,就不知道凡事都得有個過程;信誓旦旦地起步不一定會有圓圓滿滿地收尾。 

 如今,他思來想去的捉摸了很久就是沒能拿出個行之有效的方法做出關於傅家店今後命運的決定,導致他隱隱作痛的心口經常復發。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認為科迪洛娃現在才是最辛苦的了,因為她現在很少呆在工廠裡,她除了要常去鐵路收尾工程的現場,監督那裡的施工進程,還需要遊走官場鞏固根基,況且她與契科夫並不那麼融洽。 

 一個困擾的陰影還未散去,另一個噩耗又緊隨其後吹到了他的耳朵眼裡。 

 米奇先生的來到本應是個皆大歡喜的事情,可是這一次非但沒有讓張強喜形於色,反倒使他的熱度近乎降到了冰點,因為米奇首先告訴他的就是:“彼得洛維奇先生半個月前在聖彼得堡遇害了!” 

 思維靈敏的米奇看出了他超乎異常的反應,立刻就使用了另外一種口吻來緩解他的症狀:“這件事千萬不能說出去,那樣只能會給你們帶來不利,我一路走來還沒有看到有關這方面的報道。”他的這番話非常有用,張強的神色明顯比剛才有所緩解,只見他慢慢將頭抬起重新注視著米奇,他並沒有忘記需要向他稟告的喜訊,在露出一絲從沒有誰見到過的笑意後,他說出了他的師孃現在應該所在的位置。米奇聽了頓時就顯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但是他畢竟是走南闖北的人,只見他急步上前擁抱了還坐在那裡的張強說:“我還有急事要辦,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我們回頭見。” 

 噩耗使張強和阿芳雙雙都陷入了極度沉重的憂傷之中,而這樣的傷痛還只能讓他倆憋在心裡不能舒張,儘管方姨也感受到了空氣中的壓抑,但她絲毫也查覺不出這其中的原委。 

 其實這個靜悄悄到來的消息已經向他們二人傳達出了一個誰都不願率先開口說出來的連鎖徵兆,整日裡寢食難安。 

 雖然二人的心裡對此都很明白,然而他們都忽略了一個近在眼前的危險存在。 

 在和米奇、科迪洛娃等人的聚會上張強並沒有看出科迪洛娃有什麼異常,而米奇先生投來的善意目光仍令他倍加感激。 

 高壓之下的疲憊身心加之炎熱的氣候使張強在不到一週的時間裡就倒了下來,也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阿芳從郵差的手中接過了一封——對她而言——更加沉重的電報。她的雙眼直視著前方,喃喃的剛哼出一句:“幸好送到了家裡”之後就癱軟在地上,落在一邊的電報上醒目的映著讓她崩潰的字樣:“叔叔得知彼得噩耗吐血離世”,電報是羅波夫從中華民國上海發出的。 

 由於悲傷過度,她的第二個兒子提前來到了這個世界,而阿芳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一點也沒有像生育前二個孩子那樣讓她死去活來。 

 孩子的名字是在幾天後才起的,那天張強的精神略見好轉了一些,仍是一臉倦容的對阿芳說:“這孩子,他沒讓你遭罪,也不吵,也不鬧的,我看就叫他趙福吧。”“趙福,兆福,照福,招福都是一個音,這個名字好”阿芳表現出了淡然的容顏。張強默默地點點頭,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圈後在阿芳的面前停下來就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難道我做錯了什麼?”正在給吃奶的孩子搖著蒲扇的阿芳不禁的抬起了頭朝他望著,猜不透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什麼具體的意義。他依然像是在對自己說:“我是說,家鄉已經民國了,我是不是應該重新考慮考慮今後的一些事了。”阿芳見他背在身後的手指在不斷地交替著,便想了想就衝著才十來天大的兒子說:“趙福啊,快替你爸爸想想以後我們該怎麼辦。”這回張強算是回過神來了,轉身就蹲在她的面前用手指輕輕地觸碰兒子的小臉蛋高興地說:“對,爸爸只聽你的。”也許是弄疼了兒子的緣故,小傢伙突然‘區壓阿’的大哭起來,吃飽的奶水也濺了到了他的臉上,他下意識站起身來在臉上抹了一把說:“去家啊,好,我帶你回泉州。”這可把阿芳久不見的笑容給激發了出來,笑聲止住後她才一板一眼地對他說:“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現在集團剛成立,我看,等翅膀硬了的時候方是下決斷的時候。我在想,彼得羅維奇的不幸別人不會不知道,何況那些貴族們。” 

 聽了她這一席話後,他用臣服的眼光對她點點頭,一隻拳頭頻繁的輕敲在另一隻手掌上說:“哎呀,其實我也想過。” 

 阿芳沒有再接這個內容,她在孩子的肚子上蓋上一條毛巾後才說:“見你好點了,早晨我就叮囑過方姨,讓她回來時別忘了看看有沒有最新的報紙,現在也該多瞭解瞭解外面的情況了。”張強又對她刮目相看的誇獎起來:“真有你的,你總是考慮的那麼細緻周到,”之後才想到問她:“恆昌呢?”阿芳說:“方姨帶著呢。” 

 阿芳在滿月後就迎來了不少前來看望她的客人,其中就有科迪洛娃和斯洛莫娃派來的人,這在以前她還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快樂。高興歸高興,可說起話來就不能再和往日那麼隨便了,萬一自己先走了嘴那可就犯了大忌了。科迪洛娃和她單獨在一起的一次簡單的交談就讓她受累不輕;那天到訪的科迪洛娃在逗小趙褔時非常正常的說了句:“好俊俏的模樣,以後就留在這裡了,這兒可是你們交好運的地方。”阿芳聽了就覺得她像是在試探她,可這樣的話聽起來又是非常的入耳,於是她謹慎的以逗孩子的名義回答道:“聽到了沒,這裡是個好地方,長大就不走嘍。”兩人便相覷一笑,科迪洛娃就斜靠在了長椅的拐角和她拉起了家常:“上次談到了滿洲工廠的事,你們還認為有保留的必要麼?”阿芳崩緊的神經還沒有鬆懈,心裡又泛起了嘀咕:‘她從來也沒有和我說過正事兒,這樣的事也應該和張強說呀,看來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下過結論’,她以給孩子換尿布在拖延時間,然後就笑容可掬的回答說:“哈城那裡以後可能會起到作用,現在不行,聽說那裡現在還不如皇帝那會,亂的很。”“是的,那裡的確很亂。”見她附和了自己的話,阿芳的心裡頓時就感覺輕鬆了不少,於是她就找到了以自己的家鄉為說辭:“如果那邊現在能和我們的杭州一樣該有多好。”科迪洛娃深有同感的回覆道:“你說得很對,我也聽說過那個地方,就像我們的葉卡捷琳堡,不過,滿洲那裡在短時間裡應該不會有什麼起色。”阿芳漸漸地開始平靜下來,她邊哄孩子邊以守為攻的向她詢問道:“我說姐,你認為滿洲以後還有沒有希望?”“相信會有,剛才不是說了嘛,不是現在。不過,我們這裡也會關心那兒的一切”她回答的非常肯定而且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