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地中海——落日（6）

隨著春季的結束，在亞平寧的各處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始流傳各種惡兆的謠言：在位於羅馬城東北面的維愛城，出現了天降石雨的記錄；在蒙圖納厄，有人目睹朱庇特神廟被閃電擊中；在卡普亞，一條狼偷偷溜進城，咬傷了一名哨兵；在福路西諾，一個雌雄同體的孩子一出生就擁有相當於四歲孩子的體型。在這一系列或真或假的事件發生不久，坐落於羅馬阿文丁山的朱諾.里賈納神廟被閃電擊中。由於漢尼拔至少曾經兩次在阿佛納斯湖（坎帕尼亞的一處火山口湖，公認的地獄之門）舉行宗教儀式，並向死神阿佛納斯獻祭，使得這次閃電攻擊事件被羅馬人大為震驚，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漢尼拔已經贏得了朱諾的支持的具體表象（朱諾是阿佛納斯的妻子）。為了平息女神的憤怒，並將其最終爭取到羅馬一方，一個用羅馬主婦們的嫁妝鑄成的金盆被獻於朱諾神廟，羅馬城內同時還舉行了盛大的獻祭儀式。

為了安撫人們對於這種種凶兆傳言的恐懼心理，羅馬的祭司團下令：由27名拉丁處女組成的三支隊伍繞行城中，同時吟唱塔林敦詩人李維烏斯.安德羅尼庫斯所寫的慶典讚美詩。這位詩人曾經譜寫過羅馬時代的第一部劇本，如今羅馬迫切希望再度重建他們與天神之間的專屬關係，從迦太基人那裡奪回宣傳方面的主動權。

隨著夏初的來臨，臺伯河沿岸瀰漫著不安乃至絕望的氣息，從波河流域傳來了比凶兆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一支龐大的異族軍隊正在逼近羅馬城。所有羅馬人都在交耳傳遞著各種小道消息，而最終的內容都只有一個——漢尼拔的弟弟來了。

小哈斯德魯巴凝視著靜靜的波河，這條支流眾多的亞平寧北部河流覆蓋了波河平原的大多數地區，十一年前他的大哥正是從這裡渡過該河，連戰連捷並深入羅馬的中南部地區。遠處的普拉辰夏（皮亞琴察）城正響起尖利的警報聲，羅馬人正匆匆關上城門並登上城牆，用驚恐的眼神注視著河對岸無邊無際的迦太基軍隊。這是一支多民族與多兵種混雜的大部隊，高大的戰象在如潮水般的騎兵與步兵的隊伍中格外顯眼，一些羅馬老兵彷彿又回到了十一年前，眼前這支大軍如同當年的漢尼拔大軍一樣，從阿爾卑斯山的雲霧中破雲而出，降臨到波河平原。

自從在巴埃庫拉戰役敗北之後，小哈斯德魯巴就馬不停蹄地向著伊比利亞的北方進軍。除了向自己的弟弟馬戈與迦太基元老院分別送出了兩份信件，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程，但是當他的軍隊渡過埃布羅河後，就立刻受到了羅馬越發警覺的監視。秋季的時候，羅馬盟友馬薩尼亞（馬賽）派出使節報告，一支迦太基大軍已經跨過了羅訥河，進入了臨近海岸的高盧地區；冬季到來之時，羅馬位於高盧地區的探子回報，小哈斯德魯巴正在當地招兵買馬，打算在春季時翻越阿爾卑斯山；當春天如期而至時，負責鎮守波河防線的羅馬副執政官路西士.波希烏斯.李錫努斯送來消息說，漢尼拔的弟弟招募了八千名來自北方利古里亞的部落戰士，將其總兵力擴充到了四萬餘人。

當春季剛剛結束，羅馬人民在為各地的凶兆而不斷祈求眾神的寬恕時，比凶兆更加震驚的消息傳來。小哈斯德魯巴得到了阿爾卑斯山當地高盧人的友好接待，在嚮導的引路下迅速地翻過了當初他的兄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翻越的雪山，現在已經到達了波河流域。不久之後，普拉辰夏（皮亞琴察）的求救信就如雪片般飛來，小哈斯德魯巴正在圍攻這座北方重鎮，自從羅馬將普拉辰夏設置為殖民據點後，經過十多年的建設，那裡已經成為了羅馬用以控制山南高盧人的重要要塞，而如今卻受到了迦太基人巨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