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行 作品

獨赴宴

 夏雲鶴驚訝地坐起,“臻娘,你沒聽錯吧?”

 “哪能?我耳朵靈著呢。”

 夏雲鶴低頭思忖,前世她是太子師,太子雖然心胸狹隘,可接受的是皇家教育,絕不會說出這麼露骨暴力的話。

 這人不是太子,也不是定國公。

 不去,三娘或有生命危險,去,或許會進入這個人的陷阱。

 想起三娘笑意淺淺,充滿活力的模樣,夏雲鶴眉頭又皺到一起。臻娘在一旁道,“公子,去吧。我陪你一起。我力氣大,要是打起來,我護著你。”

 夏雲鶴眼底染上一層冷意,腦中浮現一個身影。她不去,不會損失什麼,若真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傢伙,三娘恐怕性命危矣。古語講“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若三娘真被取了性命,落在朝中重臣的耳朵裡,一準參她寡恩薄義、私德不正。

 她癱在藤椅中,跺跺腳,感到有點氣憤。這麼說來,還真得會一會那個挾持三孃的幕後之人。

 ……

 申時一刻。五味樓。

 夏雲鶴獨自赴宴,身著白狐披風,跟隨侍者來到二樓雅間。

 廂房富麗堂皇,金粉塗壁,上藏四合如意暗紋,地面鋪設深紅牡丹錦簇毛毯,酸枝木桌椅配刻絲團花桌椅帔,三娘坐在桌旁,美人畫屏分隔室內空間,屏後有榻,隱約有一人影。

 桌上金盃花盞,盤中金玉珍饈,銀魚青筍,什錦米團,湖廣白蝦,紅糟鵝掌……各色果子、糕點鋪滿整桌,無有空隙。

 三娘臉上有鞭傷,看到她,眼中露出光亮。輕做口型,“陳——海——洲。”

 夏雲鶴眉眼微動,心中暗道,果然。又靜了靜心,解下狐裘,不露聲色坐在進門圓凳上。

 轉頭看向屏後的人影,緩緩問道:“閣下為何不現身?”

 陳海洲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夏大人,果然重情重義。”

 “陳大人此舉,什麼意思?”

 陳海洲從屏風後繞出,鎏金冠,鴉青湖綢,腰間鬆垮垮掛一個香囊,一副風流紈絝子弟模樣,只是眉眼間的陰鷙,暴露出他並非好相與之人。

 他揮退小使,閒庭信步,給夏雲鶴斟酒,揚眉笑道,“夏大人,多日一別,甚是想念。”

 杯中秋露白,味醇香冽。

 陳海洲坐回主位,又道:“秋露繁濃時水,我是個粗人,不懂這杯中物有何特別,請夏大人品品。”

 夏雲鶴含笑看向陳海洲,舉杯側身,以袖遮口,微仰,悄悄將酒水傾到手帕上,塞回袖子中。她擦了擦嘴,慢悠悠說道,“陛下賜給陳大人佳釀,某不敢再酌。”

 陳海洲坐直身體,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笑道,“不如燒刀子痛快。夏大人也不痛快。”

 夏雲鶴輕笑,眉眼舒朗,“某是文官,自然比不得陳大人豪爽。”

 陳海洲哈哈大笑,看了眼三娘,又看向夏雲鶴,上下打量她,盯著夏雲鶴,雙眼銳利。

 他意有所指,帶著強烈壓迫感,“我曾聽過一句話。”

 夏雲鶴不動聲色,嘴角含笑,靜靜聽他下文。

 只見陳海洲又斟滿酒杯,一口飲盡,冷哼一聲,“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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