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真當你爺我老了,辨不清好壞。你要是敢做那傷天害理又或是拿自己……”




“爺爺!”




“你想哪兒去了!”




陶青魚頂著四面八方的眼睛,無奈坦誠:“是方問黎借的。”




話落,陶青魚默默低下頭打算接受批判。




卻沒想到聽到了一片的吐氣聲。




他疑惑抬頭。




怎麼,借方問黎的就行?借錢莊的就不行?




方霧嚇得心臟敲鑼打鼓一般亂跳,他拍了下哥兒手臂,後怕道:“為何不說實話?”




陶青魚癟嘴:“那不是非親非故的,說了你們還以為他對我們家有所圖呢。”




陶家一家子:巴不得呢。




“這銀子,得還。”陶有糧想明白這方問黎借銀子圖的是什麼,沉聲道。




陶青魚了連連點頭。




“自然要還。”




還說不熟呢,這麼多銀子一個敢借一個敢拿,背地裡多半已經處上了。




陶家人這般想著,看陶青魚的眼神都從擔憂變成了欣慰。




借熟人的總比借錢莊的好。




不說不還,主要是未來就是兩口子知道底細,也借得安心。




陶青魚感覺落在身上的目光讓他不自在極了。




“小三叔,你們那什麼眼神兒?”




楊鵲嘿嘿一笑:“沒什麼,你吃飯。”




一頓令人膽戰心驚的審問就這麼輕飄飄地過去,陶青魚心裡不上不下,沒什麼底兒。




這事兒在陶家人這裡算揭過,鄒氏說起其他。




“明日就是年三十了,家裡現在銀子緊,對聯那些該買還是得買,也是給家裡沖沖喜。”




這是大離朝最重視的一個節日,各家各戶到了這個時候都得將家裡好好收拾一番。請門神,迎灶神,盼來年能吃飽穿暖,過上更好的日子。




對聯也能不貼




(),但一般是家中這一年或者三年間有家中人去世才如此。




他陶家大郎雖現在沒醒,但還活著。不貼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陶家今年真沒了個人。




這年節省著過一下,也是個祝福意思。




東西買便宜的,幾十文咬咬牙還是能拿出來。




大家點頭,這活兒就落在方霧頭上。




商量完明日的事兒,陶青魚想了想,乾脆摸著黑拿了地籠出去。




“哥,你幹嘛?”陶青書追上去。




“去河裡下幾個地籠,明兒拿去也能賣幾個錢。”




陶青書主動接了幾個到手裡來。“我跟你一起去。”




晚上風寒,路上不見人。這會兒將籠子下了,明日早點過來也不用擔心地籠被誰拿了。




河邊,陶青魚摸著黑將地籠放下去,又熟練地將繩子藏起來。他嘀咕道:“早知道之前那條蛇不該拿來嚇唬人。”




“要不再去林子裡抓?”陶青魚蹲在岸邊,小心拉住陶青魚的手臂防止他滾下河。




縣裡人喜歡拿蛇泡酒,還有些喜歡吃蛇肉的。一條蛇抵得上幾斤豬肉了。




“這個天也不見它們出來,抓不了。”




陶青書看著陶青魚一團黑漆漆的輪廓,又想著大伯的情況道:“哥,我存了些錢。給你。”




陶青魚從岸邊抽回身子,拍了拍陶青書肩膀。




“哥有錢,你留著銀子娶媳婦。”




陶青書臉一紅,好在黑漆漆的看不見。“我、我不著急的。”




“行,哥就給你慢慢看著。”




陶青書臉皮薄,頓時再說不出話來。




陶青魚笑了笑,道:“回去吧。”




“那、那明早我跟你一起起籠子。”




“行。”




冬日的夜晚格外靜,遠近無人聲。身旁河水的靜淌,村中狗吠似自村尾傳來。




黑暗將全身包裹,腳下枯草掠過腳背沙沙作響。




陶青魚望著頭頂遍佈蒼穹的星星,悄悄吐出一口濁氣。




都會好的。




*




翌日。




天將亮,陶家養的豬拱著豬圈門餓得直叫。雞圈裡的雞應喝著,吵吵嚷嚷,叫醒了陶家所有人。




灶屋裡叮咚響動,不久那直直的煙囪上便有青煙嫋嫋。




藥罐子裡,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




方霧從爐子裡撿出幾塊掛著火的木塊放進灶孔,爐子就用小火慢慢熬著。




湯藥的苦味兒從灶屋裡瀰漫,沿著西側房往堂屋貫通,一直傳到東側陶青魚的屋子。




陶青魚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將門打開。




他搓著手轉去自己爹屋裡,給陶大郎翻個身,才出去洗漱。




清早霧氣重,幾米不見人。




趁著這會兒村裡人沒出來,陶青魚趕忙拿著木桶跟陶青書一起去將昨晚下的地籠拉起來。




下了三個地籠,起來十幾條鯽魚,還有一條




手臂粗的黑魚。外加一些螃蟹河蝦。




螃蟹河蝦三兩隻,放外面也不好賣,陶青魚直接放家裡水缸。最值錢的黑魚則單獨放一個木桶裡,就等著去街上的時候捎上。




用了飯,方霧將陶大郎交代給陶三叔,隨後帶著人上街。




入了縣裡,陶青魚要跟陶青書賣魚,便跟方霧幾人分開。




到了魚市,好位置早被佔了。




陶青魚就賣一條黑魚,十幾條鯽魚。從魚市外面走到尾,正找著放東西的地兒,忽然就聽見一聲悶哼。




陶青魚看去,不是姓曾的那眯縫眼是誰。




“小哥兒,這地兒不是你待的。”




“神經病。”




陶青魚白眼一翻,扔下話就走。




氣得那曾四郎咬牙切齒,罵罵咧咧個不停。話裡夾爹帶娘,好不難聽。




“人好歹是個哥兒,口下留德。”邊上的魚販子道。




“多管閒事!”




曾四郎氣不順地衝旁邊人呸了一聲。




鄒逢春從自家鋪面出來,看陶青魚路過叫住人。“魚哥兒,好久不見你來賣魚了。”




陶家的事兒沒張揚,知道的人不多。




陶青魚笑笑,只道:“家裡魚塘裡的魚都賣完了,這才沒來。”




鄒逢春點頭,瞧見他水桶裡的黑魚,驚了一下。




“喲!河裡的魚?”




“是。碰巧抓到的。”




這魚市賣魚的都是賣的自家魚塘裡養的魚,多是好養的鯉魚、鰱魚,還有些草魚、鯽魚。黑魚在魚市上不多。




這東西刺少,尤其是河裡抓的那更是味道鮮美,在魚市上也受歡迎,能賣得上價。




鄒逢春看他拎著桶走了個來回,對面擺魚的地方也滿了,便道:“你要不放我家旁邊?”




陶青魚眼睛一亮,立馬擱下水桶:“那就謝謝鄒叔了。”




鄒逢春看他坦率,也哈哈笑。他就喜歡魚哥兒這不扭捏的性子。




“你都叫我一聲叔了,客氣做什麼。”




木桶擺在鄒家魚池子邊,揹簍倒過來當成凳子。陶青魚時不時吆喝幾句,就等著客人上門。